☆﹀╮=========================================================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难以为期 作者:一顾子矜 南已唯七 一九八七年,她出生在一家普通的医院。 一九八八年至一九九九年,她学会说话,学会走路,念完幼儿园,读完小学。 一九九年至二零零零上半年,她上了初中,过完了初一。 而二零零零下半年,她堵上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遇到了顾向南。 二零零七年,她跑到美国,病房前,他强撑着筋疲力尽走到她面,嘴里道:“抱歉,宝贝,我站不稳。” 之后多有幸福,多有曲折,而后分离。 二零一二年,几年分离后,上天安排了令她措手不及的再相聚,他已一个强烈的吻回应,告诉她,故事还没有结束。 他成了著名的作曲家Crush,曾经,他说他的音乐只写给她听,可是她听不懂。现在,他说他要让别人唱给她听,告诉全世界,他有多想她。 其中聚散离合,经过青春年少,成熟,至白发苍苍。 又是一年炎炎夏天,得了空莫染七就躲在有空调的家中,怡人舒爽着。 在家里的高架纯木咖啡桌上,她很认真的“啃”着某本书,家里静的只听到书的纸张翻动的声音,这种声音给人一种充实感,良久之后,顾向南坐到了她身边,声音闷闷的叫着:“七七?” 她:“嗯。” 顾向南:“七宝?” 她:“嗯?” 顾向南继续:“宝贝?” 她敷衍:“嗯~” 顾向南不依不饶:“宝宝?” 她不走心:“嗯……” 见顾向南许久没动静,想着是不是因为没好好理睬他而不高兴了。带着些许内疚莫染七便放下书,侧过脸。谁知顾向南在一旁支着手看着她,跟初见时一模一样的动作。 顾向南冷着脸说:“你说你是爱书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随后又加了一句,“自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将脸凑了过去,好笑道:“老公,那你读给我听,我就不用看着了。” 顾向南迷离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了层层笑意,他的脸贴了过来,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沉闷,反似千百年来刚刚睡醒那般慵懒:“好,宝宝。” 染七亲了亲他的嘴角,人啊,真是很容易满足的。 她曾说:我花了五年时间喜欢上他,却不曾猜到用了一辈子去爱他。 这篇文前半部分有写校园,进度有些慢,但是还是希望你们喜欢哈~ 希望你们读来,让你们最意犹未尽的是那份自始至终平淡的心境。 作者给个熊抱!~~~mua~~~~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破镜重圆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向南、莫染七 ┃ 配角:路少阳、丁相宜、林语 ┃ 其它: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苍 ☆、第 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把之前发表的章节打包整改了,现在重发O(∩_∩)O   莫染七第一次见到顾向南是因为初二莫名其妙分班,那天恰是炎炎夏日带着丝丝微凉,也是二零零年下半年的开端。   之后顾向南总是说:吾何以美,只恨君不得见。   也就是恼染七,他长的这么好看,可她怎么就是看不见他。   而染七总是笑而不答。   分班之后,染七恰好和顾向南在同一个班,她是顾向南的同桌,同桌第一天,一个早上她都没与顾向南说过话,也未曾正经的瞅见他的正脸,终于漫长的午间时,顾向南对染七说了第一句话:“同学,你踩到我的鞋带了。”   有人的声音总像七月凉风,二月暖风,带着与季节相反的温度滑入你的耳内,违和而又沁人心脾。   染七懊恼的从午间数学练习中抬起头,分出些精力看了看他,捕捉到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缓缓地往桌下看去。   染七吸了口凉气:的确踩到了鞋带,而且都被踩黑了……   顾向南对染七的第一印象:短发遮住了大部分脸,像个蘑菇,太过投入于午间小练,连踩到了东西都不自知。   染七默默地将脚挪开,有些许心虚,有些许尴尬。   他放下书写的笔,慢慢的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将一根黑鞋带,一根白鞋带系成了一个结。就这样,染七看着他完成了这一切。   顾向南弯腰起来,侧过来看着她,印象中,那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视。   他的眼眸很黑很黑,让染七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深海里的星星。他是内双,看着像是混血,但其实应该不是,他很白很白,有点苍白,但是又透出很让人羡慕的阳光白,头发干净利落,身上穿的是校服T恤,整个人的气息给人带来了舒爽和凉意。   此时的染七只觉得这个少年很好看。   但是好看归好看,还是午间小练比较重要。   多年之后,染七总是懊恼:要是知道他以后会长的那样妖孽,我一定更加狠狠的记住他现在的模样。   因为她不曾想过他们的缘分会那么深。   顾向南挪开了目光,继续做着午间小练,专注而认真,只听见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的声音。他不似一般人自来熟,染七也没觉得奇怪,有些人应该就是慢热型的,比如她自己。   当老师收小练时,染七侧过眼看了他的名字,写的很秀气而又饱含力度,有些内柔外刚之感。   顾向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午间休息,班长在讲台上确认着教科书是否齐全。   染七很认真的一本一本确认着,齐全了。   然而顾向南不知去了哪里,书桌上新发的教科书散乱着,染七垂下眼眸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帮着他一本一本理好了。   待顾向南回来,看到整理好的教科书,他略显惊讶。   染七用眼角瞥了眼他的神色,随后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中的名著。   顾向南盯着书好一会儿,垂眸想着些什么。   过了许久,染七极度投入在名著中时,那个声音叫了她的名字:“莫染七。”   她出于本能反应,“嗯”了一声,声音语调微微上扬,眼睛却依旧抓着书本上的字。   待她反应过来,抬起头,缓缓转向了右侧,发现顾向南撑着手看着她,她正巧对上了他深谙的眼神,受到了惊吓,向后一杵,发出了“啊”的一声,声音小,所幸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   看到莫染七慌乱的反应,顾向南怔神之后则微微的笑了,这个微笑极淡极淡,不过顾向南好像不善于这个表情,随后收敛了起来。   染七有些恼怒,不过,顾向南面色凝重的指了指那堆书,顿了一会儿说:“谢谢。”   习惯性的,染七抿了抿嘴,她的双眼盯着他真挚的表情,最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为了跟她说声谢谢,顾向南的表情严肃的跟上战场一样,她觉得有些好笑。   那时染七还不知道,这一声“谢谢”,需要顾向南经过多少蜿蜒曲折才能从口中说出。   等到后来,才明白过来,彼时,他们人生已经有了密不可分的交集,因为总有一个人会成为你的例外。   染七摇摇头,还予了他一个微笑,意思是不用谢。   二零零一年,他们彼此认识,平淡的中学,平淡的相识方式。   第二天,染七盯着发下来的午间小练,想着如果这辈子有什么是掐她莫染七命穴的,在中学时代,那就是一定是数学。   染七总是隐隐发誓:不是数学死,就是本人亡。   她翻着这一页页红色叉叉的练习题,都是血一样的教训啊。   染七下意识的偷偷瞥了瞥顾向南的小练,居然成功缴械敌军,全对。   其实染七一点也不惊讶,相处一天,顾向南虽然看起来什么都很随性,也不爱说话,但人很聪颖,而且当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出奇的认真。   她又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在佩服完别人之后,就提笔使劲的思考着这个怎么写,那个怎么写。   卡在最后一题时,她只能长叹一口气:是真的不会。   染七是属于慢热型的人,哪怕不会,她也只是认命,宁可发呆,也不喜欢向老师求教。 在她思考着怎么办时,一只黑色水笔犹豫了片刻伸了过来,外带一叠草稿纸:“这道题……不用思考那么复杂……”   那只黑色水笔的主人是顾向南。   染七有些惊讶,她以为顾向南会教她,然而顾向南给了染七他的午间小练:“自己看……”   染七盯着那小练有点发憷,虽然顾向南没有教她,但是小练在手,天下她有。   她挺满足了。   顾向南在一旁单手支着脸,其实他刚才是想要教她的,但是……   他放下了手,别的事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飞舞。   顾向南是转校生,也就初二这一年刚好转来这个学校。染七平时爱看书,不在意这些事,但是她却突然发现:总是不善言辞的顾向南,却似乎异常的吸引着别人。   染七时而想着:难道这是人格魅力?   她曾经一度以为,如果他是地心的话,那一定是因为地心引力。   那时在染七的心里,顾向南就像是一根会写数学的救命稻草。她抓住他,来为填补自己屋顶的一个个漏洞。   顾向南有一个很好的玩伴,同顾向南一个转来,但是在隔壁班,与染七的好闺蜜丁相宜同班。他的玩伴的名字叫:路少阳。   放学时,那个男孩会来找他,然后结伴回家。   路少阳很活泼很健谈,与顾向南性格全然相反,长相也是人群中挑的出来的。   一个少阳,一个向南,一个没有太阳,一个天天对着阳光极好的南面,性格相反,却也整合了。   隔几天阳光灿烂的午后,相宜匆匆跑到染七的班级来,撅着嘴:“七七,亲爱的,今天下午我不能跟一起回家了,我要留下来出板报,周五就要评分了。”   相宜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   染七无奈,从小相宜最会撒娇,只得应了一声:“好,你回家路上要小心。”   相宜点头又点头,像小鸡啄米:“嗯嗯,七七,你回家也小心,那我先走啦,要上课啦。”然后欢乐洒脱的跑回了她自己班。   在相宜走后,染七两只手撑着下巴,发着呆。   长这么大,真是没有一个人回家过。   放学铃响了,大家匆匆忙忙理着书包,拿起钥匙,走去车库。   染七随着人潮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伴着夕阳,她坐上了自己的小自行车,小声的哼着歌,随后骑着车上路了。   车库里,顾向南陪着路少阳去取车,他远远的望着那个离去少女的背影。   顾向南淡淡的说:“少阳,车……借我一下。”   路少阳:“哦。”   于是顾向南就骑着路少阳的车,也不顾是否在校园里趟车了,向校门口骑去。   “等等,顾向南,啊喂~”路少阳急了。   追到校门口,顾向南早没了身影。   路少阳赶紧跑到学校附近工厂后的一处空地,上面停着辆高档的汽车,车里的人见路少阳着急的跑了过来,打开车门。   “路少爷。”一个有些岁数的老司机,一身西装。   “李叔,向南骑着我的自行车跑了。”路少阳喘着气说。   李叔听完赶紧和路少阳上车去找顾向南。   “李叔,不会有事吧。”路少阳有些担心。   李叔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写满了焦急的表情。   顾向南有道路障碍。   回家的路骑了一半,染七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好奇心迫使她回头望,但为了人生安全,她忍住了,加快了速度,在一家小卖铺面前停下了车,老板娘认识染七,还热情的与她打了招呼。   染七这回安下心,往回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向南在离她十米远处停了下来。   他似是思考了会儿,骑车到了染七身边:“我……送你回家。”   七七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他满头的汗,木讷的点点头“喔”了一声。   “走吧。”顾向南说。   之后,她“勇敢”的一人行,就这么变成了两人行。   顾向南才夕阳的余晖下打量染七,真是胆小,但又好强。   --------------------------------------------------   小剧场:   傍晚,顾向南开着车,经过一家大型商厦时,染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过头看着他问:“顾先生,请问你初中为什么要送我回家?你蓄谋已久的?”   顾向南愣了一下,随即轻声笑了:“顾太太,我不会告诉你,自从相宜来找过你之后,你最爱的语文课,足足发呆了二十分钟不止。所以我总结出来,你肯定是害怕了。”   正当染七努力的回想是否有发呆这回事的时候,就听见顾向南继续道:“不用怀疑你老公的记性,难道你骑车时哼着歌不是为了壮胆?”   染七怀疑道:“我当时哼歌了?”   她绞尽脑汁的想,眼睛盯着顾向南,就看着顾向南的嘴角弧度更加上扬。   好吧,她想起来了。   她将头转向车窗外,清了清嗓子,懊恼着自己怎么挑起了这个话题。   顾向南笑出了声:“想起来了吧,没想到我的顾太太还会唱两只老虎。”   染七抿了抿嘴。   红灯停,顾向南伸手过手来捏了捏染七的左脸。   “然而,顾太太,当时哼歌的你很可爱。”顾向南说着,染七嘴上虽然不答话,但是心底却泛起了花儿。   然而,顾太太,当时哼歌的你很可爱。   她承认,这句话她很受用。   染七看着现在顾向南,是这样的健康,突然说:“老公,我觉得我很幸福。”   很直白,也希望发自内心的那股幸福的情绪他能够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来。   顾向南没说话,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染七也随后下了车,他走到她身边,握住了染七有冰凉的手,用同样情绪的话语回答她,带着满满的笑意:“嗯,老婆,我们该接安安了。”   远处那个小小的人儿跑了过来,顾向南迎了上去,将他高高举起。   又是一年夕阳西下啊。   -------------------------------------------------------? ☆、第 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表达歉意,补几篇小番外给你们O(∩_∩)O   顾向南将染七送回家后,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慢慢返回。   但是,到了那家杂货店那里,他停了下来。   他拿出身上的钱,走进了杂货店,看着老板娘,随后用手指指了指香烟玻璃柜上的电话,示意自己要打电话。   老板娘点点头。   电话通了,顾向南说:“李叔。”   几分钟后,李叔开着车来到了杂货店前。   “少爷。”李叔道。   顾向南摇摇头,进了车。   李叔将自行车放进了后备箱。   车中路少阳问:“顾向南,你去哪里了,急死个人。”   “没去哪里。”他说。   路少阳还想继续问,不过看到顾向南冷漠的表情,也就放弃了。   李叔进了车内:“少爷,回家了,老夫人要担心了。”   顾向南点点头。   高档的轿车开回了绿树环绕的一处住宅。   顾向南放下书包,就往园中丝瓜藤处跑去,那里有个老妇人,衣着朴素的躺在凉椅上,老妇人见顾向南来了,招了招手,声音沧桑道:“向南啊,放学啦。”   “嗯,奶奶。”顾向南在在老妇人身边坐下。   两人就安安静静的赏着慢慢落下的夕阳。   顾向南脑海中想起了刚才染七不知所措的模样,嘴角不自知微微的上扬。   老妇人眯着眼神,将顾向南的表情尽收眼底,岁月斑驳的脸上也展现笑容,苍老的手拍着顾向南的手,画面温和的像幅画般。   自从那次送染七回家之后,染七与顾向南的同桌关系比往常更和谐了那么一点点。   染七是英语课代表,有时捧着厚重的作业时,顾向南路过就会顺手帮她一把。   轮到每周换座位,这次换到了窗边。   顾向南靠窗,他上课总是喜欢看着窗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但是每当老师上课叫他起来答题时,又总能回答的非常准确,但染七总觉得他回答的不是很情愿啊,一字一句,慢慢的,幸好数学老师还是很有耐心的。   染七和顾向南之间的话语很少,他们都比较好静。一个喜欢安静的看书,另一个喜欢安静的发呆。   然而染七有丁相宜这么闹腾的闺蜜,顾向南有路少阳那么活泼的玩伴,这就是大概是传说中的互补。   有一天午饭时间,排完了打饭的长队,染七和相宜找了个食堂的空位坐着,相宜边吃饭边调侃道:“七宝,你的同桌很帅哦。”   染七从餐盘里夹起块土豆塞进了嘴里,漫不经心的说:“没准以后就长的难看了。”   虽然以后她的这句话并没有应验。   染七见相宜突然不说话,抬头看着她,相宜指了指旁边,顺着她指的方向,染七望了过去,顾向南正端着餐盘和路少阳站在她们的左后方。   染七一时语塞,土豆块噎着了。   “咳咳咳。”拼命的咳嗽,顾向南估计是没想到七七会噎着,来到她身边放下饭盘,生疏且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背。   终于咽下去了,染七听到他用平时那种平静的说:“看吧……报应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顺势坐在了染七的旁边吃起了饭,仿佛刚才的一切没发生。   路少阳带着好奇的目光多看了染七几眼,然后在顾向南的对面坐了下来。路少阳想着,自从七岁以后,顾向南很少主动跟人讲话。   “哟,丁相宜。”看到旁边的丁相宜,路少阳来劲了。   “呵,路少阳。”相宜爱理不理。   相宜和路少阳是同班同学,但是相宜跟染七说,她跟路少阳真的是水火不相容,命里犯冲。   这次之后,命运使然,染七吃饭时身边总是有着空位,顾向南和路少阳也总是坐在染七和相宜身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路少阳和相宜吵得更加厉害了,基本吃饭跟打架一样。   染七一直认为相宜拥有着天使的面庞,却活的像个汉子,看着她现在跟路少阳斗嘴说脏话的样子,真的是验证了这一点。   而染七和顾向南呢,他们就是饭桌上食不言的最佳典范,只听的见饭勺和餐盘碰撞的声音。   可能就是这样的食不言,久而久之,他们之间形成了无名的默契。   又是一天午间,顾向南有事晚些来,食堂人又多,路少阳帮顾向南点好了菜,染七瞥了一眼顾向南饭盆里的菜品,抿了抿嘴。   顾向南从食堂南门进来,走到了他们这儿坐下。   他看了看餐盘里的菜,果然还是没有动。   染七“诶”的叹了口气,将她还未动的饭菜与他的换了换。   “吃吧。”说了这句,染七吃了起来。   顾向南显然是没想到染七会这么做,举着勺子的手有些僵硬。   路少阳看了染七的举动,带着对所有女生都有的那种温柔的笑说:“莫染七,你干嘛呢?你喜欢吃我打的菜嘛?”路少阳就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   染七用饭勺指了指顾向南饭盆里的芹菜,“他不吃芹菜。”   顾向南在瓦饭的勺子不动了。   路少阳奇怪的看着染七:“不会啊,向南最喜欢吃芹菜了,是吧,向南?”抬头盯着顾向南的神情。   顾向南不作答,只是少言少语道:“吃饭。”   路少阳疑惑,更加追问,“向南?在家时林阿姨说你最爱吃芹菜了……”   在听到“林阿姨”这三个字时,顾向南的脸色有些难看,随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   “吃饭。”顾向南只说了这两个字。   路少阳终是没有再继续下去。   放学后,汽车里,路少阳正色的问。   “向南,你不吃芹菜吗?”   顾向南思考了会儿,说:“嗯。”   路少阳得到了答案,但是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眼神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绿树环绕的住宅里,顾向南的奶奶抚摸着相框里的照片,泪眼婆娑:“秀芹啊,向南这样,老婆子我怎么放心现在走啊。”   “秀芹啊,是青云对不起你,以后老婆子我就去陪你了。”   那张照片是五人合照,顾向南的奶奶和爷爷,一对笑颜尽展的年轻夫妇,以及比现在小很多的顾向南。   二零零一初,临近初二寒假,体育测试,大冬天本来暖人的太阳在这一天变得刺眼灼热起来,还有在女生心中要人命的八百米也向她们伸出魔爪。   八百米的起跑线,大家都堵在那儿,染七选择站在了人群最后,反正她也跑不快。   老师哨声一响,由于染七怕冷,便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混在人群堆中一起向前跑,四百米后她渐渐的脱离了队伍,步伐紊乱,但身体却因为运动暖和了起来。   漫长的厮磨,还有最后一圈了,染七心一狠,将羽绒服脱了,就往旁边等候的人群堆中一扔。   随即加快脚步,结束这磨人的八百米。   跑完后,喉咙最是难受,呼吸都能感觉到喉咙里淡淡的血腥味,让染七很不舒适。   她反应很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抛去了跑步给身体带来的热量,终是感受到了冷意,开始找被她抛弃的羽绒服,绕了一圈,最后在顾向南那里找到了。   那时染七真的有一种,我怎么随便砸个绣球,都是你接的感觉。   想到这个她“噗”的笑了出来。   顾向南看她突然笑了,不解,染七自然不会跟他说自己刚才在想的事情。他递了杯用一次性杯子装的热水给染七,顿了会儿说:“老师办公室倒的。”   染七接过热水:“谢谢。”   做完这一切后,顾向南就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染七喝着热水,喉咙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然而染七这个豪迈的脱衣服的举动还是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   她重感冒了。   本来就早产的她,抵抗力一向差,染七现在只能躺在家里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听爸妈的话,出一身汗,才能退烧。   顾向南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看旁边的空座位,又想了想昨天染七的举动,喃喃道:“发烧了吧……”   等染七病好了彻底之后,也正好期末考试了。   南方的寒天,总是没有北方那么呛人,今年冬天就三场大雪,染七和相宜一起玩堆雪人,听着喜欢的歌,做着寒假作业,除了这些之外,她就是把自己埋在书的海洋中了。   至于顾向南,偶尔做到数学寒假作业时候,染七会想到。   期末考试过后,顾向南就坐上了回美国的飞机。   飞机上,顾向南看着机窗外的白云,突然想起来那个安静的女孩,不知她是不是还在埋头的看书,她的短发让整个头看起来圆圆的,有些好笑。   机长广播,飞机要着陆了,顾向南关上机窗,等待着。   接机口,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站在那儿,突兀的很,顾向南见到他,淡淡的叫了句:“哥。”   顾怀东:“嗯。”   将顾向南送往目的地,顾怀东嘱咐道:“保姆会做好一日三餐,还有,记得按时吃药。”   “嗯。”顾向南道。   顾怀东走后,顾向南环视了这个家一圈,他自己也不记得是时候开始,搬出了那个所谓的家一个人独自居住,九岁?还是十岁?   来到了公寓的一个房间,顾向南抱起了吉他,提笔写着乐谱。   在这歌房间的角落里,一个装着小提琴的木盒上满是灰尘,像是主人尘封起来的记忆。   一个多月的时间总是极快的,新学期,染七与顾向南又是同桌,生活如往常一样继续。   顾向南长高了一点点,染七长的有些快,但是还是比他矮许多。   见面后,他们四人又聚在一起,相宜问:“路少阳,你和顾向南寒假干嘛了。”   路少阳坐在别人的书桌上,笑道:“回美国了。”   相宜吃着棒棒糖的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这里人吗?”   “不是。”路少阳随手拿了张纸叠了个纸飞机玩起来。   “那你跟我说说。”相宜好奇,找了位置坐了下来,看起来很兴奋。   路少阳边玩边说:“我生在美国,当然要回美国,我只是陪向南在这边读书。”   相宜低头思考了,又眼睛发光问:“那顾向南呢?”相宜用棒棒糖指着顾向南问。   “他啊……不告诉你。”路少阳得瑟道。   “嗨,你个臭路少阳。”相宜和路少阳追着相宜在教室里跑着,路少阳总爱和相宜吵着玩,染七看着他们快乐的模样,笑出来声。   顾向南拿着本子不知在写些什么,染七凑过去看了看,练字呢。   一笔一画,钢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也很摄人。   “顾向南,你字写的挺好看的。”   他不做声色,最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是,染七,他家可是书香世家。”路少阳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   “原来是这样。”染七点点头,怪不得,生来冷静自持。   “路少阳!”相宜追了来,路少阳急忙跑出了教室。   最后他们二人被老师罚站在走廊里,原因:随意窜班,楼道内追逐。   ------------------------------   又是一年炎炎夏天,得了空莫染七就躲在有空调的家中,怡人舒爽着。   在家里的高架纯木咖啡桌上,她很认真的“啃”着某本书,家里静的只听到书的纸张翻动的声音,这种声音给人一种充实感,良久之后,顾向南坐到了她身边,声音闷闷的叫着:“七七?”   她:“嗯。”   顾向南:“七宝?”   她:“嗯?”   顾向南继续:“宝贝?”   她敷衍:“嗯~”   顾向南不依不饶:“宝宝?”   她不走心:“嗯……”   见顾向南许久没动静,想着是不是因为没好好理睬他而不高兴了。带着些许内疚染七便放下书,侧过脸。谁知顾向南在一旁支着手看着她。   跟初见时一模一样的动作。   顾向南冷着脸说:“你说你是爱书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随后又加了一句,“自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染七叹了口气,合上书,伸过手去,将他架在脸上的眼镜取了下来,近些年,他好像视力愈来愈下降了,工作很累吗?   染七将眼镜反方于桌上,又将手伸到他的鼻梁骨那儿,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替他捏了捏眼镜所留下的痕迹,看着他闭上眼睛享受的表情,她心想:还真是容易满足。   她松了手,他眼睛舒适的微微睁开,染七将脸凑了过去,好笑道:“老公,那你读给我听,我就不用看着了。”   她见顾向南迷离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了层层笑意,他的脸贴了过来,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沉闷,反似千百年来刚刚睡醒那般慵懒:“好,宝宝。”   染七亲了亲他的嘴角,人啊,真是很容易满足的。   他说,初见年少看书的她,短发遮住了大部分脸颊,只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很是认真。   他还说,看着她看书,明明带着浮躁的整个人却可以不分时境安静下来。   ------------------------------------? ☆、第 3 章 ?  经过三月惊蛰春分,四月的阴雨连绵,五月的夏天前奏,六月的期末迎考。   兜兜转转,在知了叫声还未明朗的天气,放暑假了。   顾向南如旧回到美国。   顾怀东正在处理着公司的事物,电话打来:“Hello。”   “MR.顾, I am Jane.”   听到是Jane,顾怀东停下手中的合同,用英语讲着:“有事?”   “自从南回国以后,他已经很久没回医院定期检查了。”Jane说着。   顾怀东捏了捏眉间,说不尽的疲惫:“嗯,我会跟他说。”   顾怀东来到了顾向南的公寓,看了看房间没人,知道他又在小房间了。   房门被推开,顾向南回头。   “明天去医院做检查。”顾怀东说。   顾向南平静道:“嗯。”   “国内,奶奶身体还好吗?”顾怀东问。   “还好。”顾向南答。   说完这句话顾怀东打算关门出去,眼光扫过地上的一张张乐谱,又抬头看了看顾向南,最后关上了房门。   二零零二年,临近中考。   周五放学,天色有些暗沉,显是要下雨了。   染七和相宜在去车库的路上,相宜说还是回教室拿把伞比较安心。染七在车库等她。   相宜匆匆跑回教室。   到了车库,染七看见了顾向南,问:“路少阳呢?”   他扭头看了眼车库旁的厕所,染七明白了,路少阳去厕所了。   气氛有些尴尬,染七看着顾向南,顾向南也看着她,染七不自然的挪开目光,顾向南叫道:“莫染七。”   算来顾向南真的极少叫她的名字,一直是用“你”来代替,或者干脆不说话。   染七惊讶的回转目光:“嗯?”   他眼神有些游离,思考了会儿说:“有目标吗?高中。”   染七抿了抿嘴,道:“有,省一中。”   省一中是他们这儿最好的高中,也是父母期许的高中。   “向南,我回来了。”路少阳从厕所跑了过来。   路少阳看到染七,又往染七周围看了看,“七七,丁相宜呢?”   “她……”   染七话还未说完,一个书包砸到了路少阳的后背,“我在这里啊,干嘛,打架啊。”   “我这不关心你吗?”路少阳做了个鬼脸讲着。   “你关心我,你不欺负我就不错了。”相宜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灰尘。   路少阳解开了自行车的锁,坐了上去,“欺负的就是你,有本事你来欺负我呀。”然后用力一蹬,快速向校门口骑去。   相宜迅速背起书包,解了车锁追了过去:“路少阳!”   染七和顾向南无可奈何。   最后路少阳和相宜他们二人被教导处主任在校门口拦了下来,让他们一人写两千字检讨,原因是违反校规,在校园内骑车追逐,还趟车。   看到他们委屈的表情,染七觉得真是多亏了他们,她的生活有些起伏,平淡中透着乐趣。   考完填志愿的那天,染七交了自己的申请表。   下面的那张就是顾向南的,她忍不住去多看了两眼,顾向南第一志愿栏填了省一中,二三志愿都是空白。   中考成绩出来前一天,相宜约染七出去玩,染七答应。   到了相约的地点,染七看到了顾向南,微微一愣,顾向南也是微微一愣,接着就是路少阳,“染七,”他热情的跟染七打招呼。   “嗯,路少阳。”染七答。   “哟,丁相宜,不穿校服你还能看看。”见到相宜,路少阳又开始调侃相宜了。   相宜也不示弱,“你也不差啊路少阳,你也就不穿校服才能看看。”   他俩在前面逗着嘴,顾向南和染七走在后面,自然是少言寡语。   本来就这么走在街上,突然温吞的声音道:“染七。”   染七本来还在慌神,顾向南这么一叫,清醒了。   毕竟除了父母亲戚,相宜,和闹腾的路少阳之外,很少有人会这么叫,这意味着亲近。   染七没缓过神,声音带着慌乱的走调,“啊?”   顾向南好像心情很是愉悦,染七抬头的恍惚间看见了他眼角的笑意,“没什么。”   染七说:“哦。”   路上没怎么讲话,染七怕尴尬,于是难得主动的讲起了话,“我怕我考不上……”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向南打断了。   “不会。”简简单单两个字。   染七再不知说什么,就看着地下向前走着。   随后的日子里,染七总觉的顾向南懂事的早,现在想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未来,不要妄加猜测,即便对它没有信心,也要无惧的面对。   顾向南回到老宅中,来到雕花木桌前,平铺了宣纸,提笔,却不知写什么。   最后思考了一下,下笔,笔锋有力,一气呵成:莫染七。   染七,七七,萋萋。   随后淡然一笑,在旁写: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顾向南的奶奶看着书房门掩着,推门走了进来,“向南啊,又在你爷爷的书房练字啊。”   “嗯,奶奶。”顾向南放下笔,扶着奶奶在木椅上坐下。   奶奶盯着字道:“写的比你爷爷好。”   “奶奶识字?”   皮肤松弛微皱的手拍了拍顾向南的臂,“奶奶不识,但是奶奶心里觉得好。”   顾向南看着那副字,心里也是满意的。   染七刚回到家,相宜就给她打电话,电话刚接通,相宜就好奇道:“怎么样,怎么样。”   她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样。”   相宜“嘿嘿”了两声:“七七,当然是你跟顾向南啦。”   染七“哦”了一声,拖了很长很长的调,然后说:“当然是没怎么样。”   相宜在电话那头声音嗲嗲的说:“七宝,你说你跟顾向南之间没猫腻,说出来连路少阳那种猪都不会信。”   染七“噗”的笑出了声,“什么也没有,我怎么觉得反倒是你跟路少阳才有猫腻。”   “七宝,你说什么,你居然说我跟那头猪~有猫腻,哎呀,我跟你说啊他……”   好长一通电话,相宜大部分时间都在跟染七讲路少阳。   二零零二年夏天,中考录取结果出来了,染七跟相宜都小小的激动了下。   他们四个都考进了省一中。   冗长的暑假开始了。      进入暑假后,染七就再没见过顾向南。   美国。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医生坐在顾向南的对面,用英文道:“南,你最近的状况有些不好。”   顾向南穿着病号服,眼神游离。   “南,我没法允许你以这样的状况回国。”女医生继续道。   顾向南慢慢的说:“Jane,这次我会尽量配合。”   Jane捕捉着顾向南的神情,最终妥协:“好吧,如果顾怀东先生到时候同意,我会考虑。”   顾向南点头。   病房中,顾向南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台前的大理石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笃笃笃”敲门声。   门被打开,顾怀东走进来,问:“为什么又不吃药。”   “我想回国。”顾向南说,目光坚定。   顾怀东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思考着,“可以。”   没想到顾怀东答应的这么爽快,顾向南有些疑惑。   “当然,有条件,除了路少阳外,带着小语一起去。”   顾向南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为什么?”   “她是你未婚妻,以后你们总要一起生活。”顾怀东盯着他的侧脸,到底还有什么能让你在意起来?   “随便吧。”顾向南答。   紧张的高中生涯开始,染七的心情带着点三分激动,七分忐忑。   开学第一天,相宜拉着染七硬生生的挤到了分班的布告栏前,搜索者他们俩的名字。   “啊啊啊,七宝,我和你一个班!”相宜开心道。   高一十六个班,染七跟相宜一起,也是极其幸运的。   染七听着点头,眼睛搜索着布告栏的另一个名字,心里有些失落。   没有顾向南。   “咦?怎么没有路少阳和顾向南。”相宜也有点疑问。   染七心中想:他们两个应该是回到美国不会再回来了。   有些意料之中,染七也没有相宜那般失望,但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有气无力。   开学一个礼拜,生活依旧继续着,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不会因为缺了谁而停止运转,顾向南这么充满着谜题的名字,再过一段时间,也许就会成为别人回忆中的廖淡一笔。   然而,生活却总会给你惊喜。   第三节课大课间,严厉的班主任走了进来,进尺子敲了敲讲台:“安静,今天我们班有三个转校生。”   转校生这三个字让七七脑海中萌生了一个念头——顾向南。   “来,林语,进来,跟大家打个招呼。”班主任介绍着第一个同学。   “大家好,我叫林语。树林的林,话语的语。”很动听,很悦耳的声音,长的很精致的一个女孩子,长长的卷发扎成马尾,齐刘海。身上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却还是感受的出她与生俱来的雅致。   染七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后来会成为她一生的挚友。   她眼角瞥见了门口另一个人的影子,眼睛微微睁大,想确定些什么,女生的直觉总是敏锐的。   “接下来我们欢迎,另一位,顾向南。”班主任继续介绍着。   真的是顾向南,染七心中想着。   “我叫顾向南。”简简单单五个字。   一个暑假过去,他长高了,看起来已经快比七七高出一个头了,声线也改变了,声音慵懒中带点磁性。   还有就是,长的依旧很祸害人间。   第三个人自然就是路少阳。他热情的跟大家打着招呼,一点也没变。   相宜坐在染七的左前方,转过头来向她挤了挤眼睛。   染七回应了一个微笑。   初中同桌两年,染七一直以为顾向南与自己一样,只是普通人,他步行上学,生活的吃穿也很普通,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现在看着站在讲台上的顾向南,她觉得他们之间差距还挺远的。   虽然没有海那么远,那也有山那么高了。   ---------------------------   小剧场:   某年冬天,染七和相宜在火锅店吃火锅,相宜大口大口的吃着涮羊肉,涮牛肉,说:“七宝,你跟顾向南真的很配。”   染七吃着金针菇:“哦?”   相宜往嘴里塞了块羊肉继续说:“你们两都是外表冷美的人。”   她喝了口汽水,好奇着:“然后呢?”   相宜拿了贡丸倒入了火锅,夹了块山药说:“然后就是很配,我经常觉得你们家里肯定安静的连跟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她思索着,答:“哪有那么夸张,不说话的时候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起,也很好的。”她一脸满足的表情。   相宜一脸窃笑:“那是那是,你家顾向南估计这辈子大部分话都跟你说了哦。”   相宜撩起贡丸往她碗中放了几个,又放了几个在自己碗中,吃了起来。   染七想想也是,顾向南对别人确实是冷淡的,即便这份冷淡是出于原因的。   但心中也有些窃喜,顾向南只是她的顾向南。   染七又拿起汽水,喝了一口,还是吃火锅时喝汽水最爽快了。   “啊~”那种气辣到喉咙深处的感觉,真的是独特的很。   ---------------------------------------? ☆、第 4 章 ?  老师像是安排好了的一样,让顾向南坐在了染七的左边,而林语则主动要求坐在染七的前面,染七有些惊讶。   路少阳坐在顾向南的左边。   上课,顾向南扔了张纸条在染七桌上,她打开,依旧是秀气有力的字:long time no see。   染七紧贴着他的字下方写:两个多月不久。   他接过纸条,然后写完后又扔了回来:六分之一年。   染七看过之后没有回,而是将纸条收进了课桌里,继续认真听课。   顾向南这次一改往常,倒也认真的开始上课记笔记,没有以前那般随意了。   中午去吃饭,一路上相宜闷闷不乐,吃饭也不香,染七问:“相宜,你怎么啦?”   她拨着鸡块的筷子放了下来,将餐盘推到一边,两只手撑着脸看着七七:“七宝,我好像,我是说好像啊。”   “嗯?”   “我好像喜欢上路少阳了。”   染七嘴角微微笑着,“嗯”,继续吃着餐盘里的土豆丝。   相宜戳了戳七七的手,“七宝,你就‘嗯’,然后没啦。”   染七喝了口汤,将餐盘也推向一边,两手撑着脸跟相宜对视着,“看的出来。”   “很明显吗?”相宜嘟着嘴巴问她。   “在别人眼里可能不明显,但是在我眼里很明显。”染七答。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还是你了解我,我家七宝。两个多月不见他,其实我还挺想他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染七问。   相宜咬了咬下嘴唇,很有底气的说:“直接下手。”   到阅尽人世间冷暖,染七才发现:17岁的我,看着相宜的青春懵懂,却看不懂自己。   相宜在星期五放学时果然“下手”了。   趁顾向南他们三个还没走出校门,就把路少阳拉到了体育馆后门。   相宜比路少阳矮了几乎一个头,两人之间隔着一米不到,没有知了的叫声,没有盛夏的酷热,只有在空中犹存的太阳照耀下,水泥路上拉长的五个人的影子。   “路少阳,我喜欢你。”相宜鼓足了勇气,双手紧握着。   染七知道相宜平时表现的多乐观,在被拒绝时就可能表现的多失望。   路少阳看着相宜的眼睛,从侧面,没人看的清他的表情,也许路少阳的眼神已经告诉了相宜答案,相宜低下了头,路少阳伸手搭在相宜的左肩,“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中包含着太多的情绪。   这样告白草草收场,没有传说中的轰轰烈烈,圆圆满满。   路少阳他们走了,走前顾向南看了染七一眼,她也恰巧对上了他的目光。   体育馆后门只剩染七和相宜两个人了,染七走过去抱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声细语的说:“相宜宝贝,没事,想哭就哭吧。”   染七感觉到右肩的湿润,但能做的只有静静的安抚。   都说暗恋是美好的,染七也觉得。   汽车内,林语坐在副驾驶座上,顾向南和路少阳则坐在后方。   林语看着沿途的风景,自己在前进,景物在后移,她开口说:“路少阳。”   路少阳还沉浸在刚才相宜告白的余韵中,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该如何诠释,闷闷道:“嗯?”   “为什么拒绝?”   路少阳不知该怎么回答林语,“现在一切还太早,十七岁的人生能给自己决定什么,也没有什么是能让我自己决定的。”   “也是。”林语赞同,每个人的出生和家庭都不同,其实林语很羡慕染七和相宜,出生平凡没什么不好。   顾向南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言不发。   周末休息两天,染七往相宜家跑,跟爸妈说是去写作业,其实是为了看看相宜好不好。   第一天相宜还是有些情绪低落,到周末已经好很多了,果然没有辜负染七的期望:自愈能力极强。   星期一染七跟相宜一起去上学,她有些担心相宜见路少阳尴尬。   进了教室,相宜直接忽视,不理睬路少阳。   路少阳在课间有尝试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但只是徒劳。   自由活动课,相宜搬了张凳子坐到染七的身边,眨着眼睛问:“七七,你对林语和顾向南怎么看。”   染七说:“青梅竹马吧。”   相宜:“然后呢?你就没一点点吃醋?”   她看着相宜的眼睛,确定以及肯定的回答:“没有。”   相宜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染七,你是不是不喜欢顾向南啊。”   染七答:“嗯。不喜欢。”   相宜趴在她的课桌上,“我还老想把你们凑一对呢,现在好了,都不用凑了。”   染七用手指戳了戳相宜的脑袋:“你啊,好好学习,乖。”   在染七和相宜打闹起来的时候,林语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来到了染七面前,此时教室只有她们三人。   她说:“莫柒七。”   染七和相宜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莫柒七,不要接近顾向南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相宜开始唠叨说她神经,染七沉默。   林语走出教室,她不知道对染七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对的,但知道,至少不是错的。不是因为她是顾向南的未婚妻而说的,而是希望能够在最后他们抽身离开时,不让他们彼此受伤。   但是,命运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人能决定的。   一个月后,一切又开始改变。   顾向南的位置换到了染七后面,路少阳的位置则在相宜后面。   “染七。”顾向南叫。   染七想了想,半转过身去,把自己的侧脸留给了他,“嗯?”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的轮廓,他的嘴唇微启:“没什么,叫叫你。”   染七又将身子转了些过去,脸几乎与他正视。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上课铃响了。   放学后,将路少阳和林语送回他们居住的地方后,顾向南在车里问:“李叔,前后座位的两个人会变得亲近吗?”   李叔倒是没想到顾向南会问这个:“少爷?”   顾向南轻声一笑,“没什么。”   李叔从后视镜里瞅见顾向南比平日开朗的眉眼,知道他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学校春秋季校服是那种水一碰就会变深的浅蓝色。   有段时间,相宜总是追在染七身后,用她刚刚洗过的手,在染七的后面留下两个大掌印。   有次染七从学校的厕所出来,手上也是水,于是就想着报复一下相宜。   相宜见到染七冲她过去,抓住旁边的一个人就是一挡。   于是染七的两个“爪子印”就留在了她身前的这个人身上。   染七抬头一看,这个后脑勺,笑容一僵——是顾向南。   顾向南转过身,染七慌忙把手拿开,相宜在旁边乐呵呵的。   校服上两个有趣的印子随着顾向南一起移动,这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干的,想想顾向南要留着这两个“爪子”印半天,染七也偷偷的笑了出来。   看着大家好笑的表情,顾向南把校服拉链一拉,外套脱了下来。   他将校服的背面举高,看了看水印,无意间挑了挑眉,又放了下来。   相宜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因为顾向南又将校服穿了回去。   “我怕冷。”他道,这个荒诞的手印就在他身后停留了好久,直至干却。   那天晚上回到家,老佣人秀姨来拿顾向南换下来的衣物,“少爷,校服我拿去洗了,明天你穿另一件。”   顾向南看着书点点头。   秀姨走了好一会儿,顾向南想起了什么,扔下书就跑了出去,随后拿着件校服回来,叠的整齐,放在了桌上。   熨烫桌前,秀姨拿着手里正在熨烫的衣服发着呆,李叔走了进来:“发什么呆呢?”   “老头子。”   “啊?”   “少爷刚刚从我这儿抢走了件校服,而且让我以后都不要洗那件校服了,少爷不是最爱干净的吗?”秀姨唠唠叨叨的。   “哦?随他去吧,孩子有孩子的想法。”李叔慢悠悠的喝着茶,唱着小曲儿。   秀姨叹了口气,继续烫衣服。   初一开学时,染七将一头长发剪了,初三的暑假又慢慢的留了起来,现在头发的长度在肩上一点点,恰好不长不短。   下课之后,顾向南无意间用手拍了拍染七的头,慵懒道:“头发还没长成吗?”   起初染七被他这个动作一惊,因为有些亲密,后来也就习惯了。   她总有一种顾向南在种草的感觉,边种还边喊:小草啊小草,你怎么还没长出来呢。   二零零三九月,高二了,染七的头发长长了一点点,已经超过肩膀了。   按照政策,分班了,染七爱语文,爱读书,选了文科。相宜随她一起选文,巧的是还在一个班。   顾向南选了理科。林语,路少阳跟着他一起,也在一个班。   得知了这个分班后的消息,顾向南在老宅中打电话问校长:“分班之后就不在一个班了吗?”   “是的。”校长道。   顾向南挂了电话,有些无奈,喃喃道:“不在一个班啊……”   --------------------------   小剧场:   天气转凉,露凝而白,染七懒散的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占足了位置。   顾向南只得在旁边小沙发上看报纸。   “老公,我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考得上省一中。”她将他切好的水果放进嘴里,眼角瞥着他的反应。   顾向南的英眉向上挑了挑,淡淡道:“不知道。”   她满意的继续吃着水果,很甜啊。   看着他有趣的表情,调侃之心上来了,偷笑:“哦?那你还那么自信的说‘不会’。”   他许是看到她偷笑的表情,放下报纸,摘了平光镜,硬是从小沙发上挪了过来,挤到了她身边。   “七宝?你是不是在装傻。”   她笑着眨巴眨巴眼睛,不置可否。   他盯着她,一直盯着,她终于败下阵来,“好了好了。”然后钻进了他的怀里,带着点撒娇和逃避的成分。   其实她知道他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他就是那么一个有心思却不愿说的人。   --------------------------------? ☆、第 5 章 ?  染七在底楼,顾向南在三楼,这回真的像是平行线。   偶尔碰到,也最多点点头。   是不是缘分呢,老天还是给他们牵了一根线。   体育课实行男女分开上课的制度,为了均衡男女生人数,文科班和理科班一起,男生一起,女生一起。   女生在一起打排球,染七打的挺认真,手上都淤红了,估计好几天才能退掉。   女体育老师喊休息,她就和相宜坐在旁边的草坪上。   不巧,偏偏这时一个排球直直的砸到了她的鼻梁骨,鼻子一阵发酸,接着是麻木,眼泪由于鼻子的酸楚而掉了下来,染七捂着鼻子,血从手中溢出。   染七只感觉好多人围了过来,眼泪不停的掉,眼前模糊。心中想着:真的是好痛啊。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将染七捂着鼻子的手拿了下来,“莫染七,抬头。”   听声音,染七知道是顾向南啊,于是乖乖抬头,被扶着进了医务室。   处理过后,鼻血不流了,但很是狼狈,校服上多多少少沾了不少血迹。染七看了看旁边顾向南的校服,也有点沾到了。   “顾向南。”   他转过脸来看染七,表情明显一愣。   “你的衣服要不要我拿回家给我妈妈洗啊。”   “不用,还痛吗?”顾向南问。   染七摇摇头。   相宜买了水进了医务室,顾向南出去了,结果相宜开口第一句就是:“七宝,你好美啊。”   染七敢保证她当时的眼神可以杀死相宜:“相宜,我鼻子里可是塞了两团棉花啊……”   相宜说“:七宝,我是说真的,你现在的表情,我见犹怜啊。眸中带泪,还有抿着嘴,像是受了委屈。我家七宝你怎么那么萌!”   高二这一年,染七常和顾向南在体育课时见面,有时讲讲话,有时他打完篮球,就只是静静的陪她坐着。相宜就会找各种理由离开。太阳太晒,顾向南就把外套脱了给她遮,去小卖部也会顺带给染七买一瓶水。偶尔会托他班上的女生给染七送点奇怪的东西:水笔芯、例题   分析、雨伞、还有红糖……   二零零四年。   运动会,相宜自告奋勇,报了好多项目。   染七在一旁为她加油打气,因为不擅长体育。   坐在看台上,染七给相宜捏捏肩让她放松,广播里在喊了,“女子800米的同学请到检录处检录。”染七向相宜做了个fighting的动作,相宜带上号码牌,离开高台走向检录处。   带着水,染七走到了计分终点,这里人最多,她在后方挤不向前。   染七在女生中已经算长的高的,现在看看前面的人群,有些无奈:要是有泰山那么高就好了。   已经有人到终点了,好多人围了上去,染七被挤得向后退去。   旁边计分台的老师抽烟,烟味四散,染七不自觉的捂住了嘴鼻。   终点处的人群不知怎么开始向后退了,撞到了猝不及防的染七,最后一幕,她看见了顾向南的脸。   事情太突然,染七向后倒去,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睛紧闭。   倒地的那一刻有个温暖的手掌拖住了她的后脑勺,她清晰的听到了骨头触地的声音。   还有她捂住嘴的右手手背上那个温热的触感。   待她睁开眼睛,顾向南整个人爬在她身上,姿势很是尴尬。   顾向南立马挪开了,扶着染七起来,他有些焦急,“染七,没事吧。”   好多人围了过来,染七被顾向南搀着,左手的手肘有些擦伤,别的地方没事。   她摇了摇头,说:“没事。”   林语和路少阳也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林语扯开了顾向南的手,将他的手背暴露,左手手背红肿不堪,擦开的地方还在流血,要去医院处理。   “顾向南?”染七声音颤抖。   “没事。”他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额头。   顾向南受伤的左手,让染七想起了倒下去的一瞬,后脑勺的那种温暖柔软,有些感动,有些撞击着心房。   老师也围了过来,吵吵闹闹把顾向南送医院了。   染七则去了医务室擦了药。   “医生,怎么样?”路少阳在医院问。   就诊的医生说:“食指连接处的骨头上的比较严重,不过只要好好休息,就应该能恢复如初了。”   “那就好,他以后还要拉小提琴的。”路少阳宽心的说。   就诊医生抬眼:“要拉小提琴还这么对自己的手?”   “他……”   “我不拉小提琴了。”顾向南包扎好伤口进来,正好听见了路少阳与医生的对话。   这件事运动会第二天被放广播,说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追逐打闹,当然这是后话。   运动会还在继续,染七却魂不守舍,有些担心顾向南。   她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看,想起来倒下那一刻右手背的那个触感,软糯薄凉,是顾向南……的唇。   “呀。”染七小声的叫了出来。   相宜被她吓了一跳,“七宝,你不是摔傻了吧。”   “啊没事没事。”染七大幅度的摇着头。   “哦~~真没事嘛~~”相宜推推她,“是不是在担心顾向南啊。”   “没有。”染七故作淡定。   相宜吃着棒棒糖,“那我就不告诉你他现在在哪里喽~刚刚我还看到路少阳呢~”   染七认输,“好相宜~”然后抿着嘴巴,学着她撒娇的样子。   “好好好,告诉你,应该在教室。”相宜说完染七就往教学楼跑了,“哎,七七,七七~我话还没说完……”   相宜的声音模糊在了染七耳后,她跑向教学楼,跑上顾向南在的那层,走到教室后门,“向南,你的手最近不能碰水,也不能拎重的东西。”   林语的声音从教室传了出来。   染七不知道此时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就呆呆的站在后门。   此时,有人拍了她的肩,“嘿。”   染七本就有些出神,被这么一吓,“啊”的叫出了声,声音足够让教室里的两个人听见。   “染七,你干嘛呢?”   “路少阳!”染七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为什么有些生气,“你走路就不能出点声吗!”   许是被自己这么大声的讲话吓到了,染七不好意思的打算离开。   她略过路少阳,就打算下楼,一个熟悉温吞的声音叫住了她,“染七。”   她整理了下情绪,回头,“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随后跑下了楼。   染七跑回了操场的观看台,相宜还在那里。   相宜开玩笑说:“七宝,照你这种跑法都可以参加800米了。”   染七有些沉默。   “好啦,七七宝贝,你刚刚走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林语也在。”相宜嘻嘻道。   “不是,是路少阳,他拍我的肩吓到我了。”染七道。   相宜看着操场上奔跑的人,说:“真的是因为他拍了你的肩吓到你了吗?”   染七一愣,平日里路少阳真的经常干这样的事,那自己现在的心情怎么会……这么凹糟呢……   “好了好了,吃棒棒糖。”相宜递了根棒棒糖给染七。   染七接过,拆开放在了嘴里,牛奶味的。   “染七。”   相宜扭头看着声音的来源,知道来人后,贼兮兮的戳了戳染七的手臂,识相的跑开了。   顾向南在染七的左边坐下,良久两人都不说话。   他小心翼翼的抓起了她的左手肘,看了又看,染七于是说:“我没事,你伤的比较重。”   染七的视线放在了他缠在纱布的手上。   他淡悠悠道:“是比较重。”   染七寻思着他将这话的意思,而后结结巴巴的讲:“你……不会是要我……给你付医药费吧……”   他轻笑了一声,她回头。   她极少看见他笑的,他回:“嗯。”   第二天,染七把放在口袋的捂热的钞票咬着牙给了顾向南。   染七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高三了,该是埋在试卷堆的时候了。   顾向南从三楼下来,染七正好从厕所出来,走到拐角处见到他。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长长了。”   她:“嗯。”   他接着说了一句:“扎起来吧,遮着眼睛。”   第二天,染七把头发扎了起来,妈妈从厨房走出来:“阿囡啊,就这样,看着干净。爸爸是吧?”   爸爸从报纸里抬起头,点了点头,“蛮好看。”   染七笑了笑,希望不是爸妈的安慰话,吃完早饭,骑车上学去了。   路上去相宜家等她,相宜见到她,眼睛瞪的大大的,“七宝,快把头发放下来!”   “啊?”   “你这样我跟你站一起会有压力!”   “丑?美?”   “倾国倾城啊,我的七宝公主。”   一路上,相宜在染七耳边喋喋不休。   然而“头发效应”还是没有结束,从校门到教室,都被人注视的感觉,让染七有点不自在。   中午吃饭,顾向南突然来找染七了,他把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盯着她的头发看了一会儿,又继续看了一会儿。   “你观察标本呢你,顾向南,有你这么盯人看的吗?”相宜在一旁发话。   “我是标本?”染七捕捉到了重点……   “七宝!”相宜无语。   顾向南举起手绕过染七的左边,伸到她脑后将她的发带扯了下来。   她的头发没了支撑点,又再一次披了下来,像瀑布一样,又黑又亮。   “还是这样好了,不引人注目。”顾向南自己一个人碎碎念着。   染七:“啊?”   “没什么。”然后面不改色的上楼了。   ------------------------------------   小剧场:   安安在给家里的花重新堆土,染七看着他拿着把小铲子,笨拙的铲着土,满手的泥巴。   恰巧顾向南下班回家,安安乐呵呵的叫着:“爸爸。”   然后举起自己满是泥土的小手向顾向南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染七好笑的盯着顾向南的表情,顾先生则宠溺的捏了捏安安的鼻子,把安安抱了起来。   任他是泥巴的手弄脏了他的白衬衫和西装衣裤。   顾向南抱着安安到了花圃那里,手把手教着他堆土,浇水。   等到他们两人收工,染七看了看满是泥巴的他们,嫌弃的催着他们去洗澡。   她刚打算把他们脱下来的衣服拿去清洗,顾向南围了条浴巾走了出来。   “七宝,我的衣服不要洗了。”   “啊?”她疑问。   “我要留着做纪念,安安的手印在上面。”他认真道。   她看了看他的西裤,果然是有两个小手印,看着很是可爱,也就答应了。   吃晚饭,她就看着顾向南拿着他的西裤,好好的叠了起来,放进了一个真空的袋子里密封了起来。   “顾先生,你要把这个放哪里。”她问。   他笑了笑,走进了储物间,拿出了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有好多东西。   最上面的就是一件高中校服。   “七七,记得这件校服吗?”他将校服拿出。   “我们的高中校服啊。”她道。   他解释道,“更具体一点就是,这件上留有你隐形的手印。”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要好好保存起来。   “所以……顾向南,这个校服你存了起来,那你的另一件春季校服从来没换过吗?!”染七嫌弃道。   他委屈:“秀姨晚上回去洗了,早上就干了……”   染七被说的哑口无言,你行……   可是眼角依旧有意无意的瞥着那件校服,嘴角上扬。   -------------------------------? ☆、第 6 章 ?  二零零四九年四月,学校组织了一次高三的“呐喊”活动。   他们去了离学校最近的沧镜湖,那是一个很大的湿地公园。   湖泊看不见边际,如同汪洋,却是青色。   同学们对着湖泊呐喊着,说着自己的梦想,希望,愿望,烦恼。   大家四散,看不见人,只有空气中的回响。   相宜说她去厕所,这么大的湿地公园,厕所都不知道在哪里。   染七乖乖的在原地等她。   挑了块旁边的草地坐下,感受着湖面吹来的微风。   烦恼的心情也被吹走了,汲取着大自然的气息。   一双长腿在她旁边出现,顾向南也坐了下来,与她肩并肩的坐着。   “顾向南,你呐喊了吗?”她问。   他双手向后撑着,“没有。”   过了许久,“喊一喊吧”,她看着湖面说。   他没回答,染七侧过脸,顾向南躺在草坪上,呼吸平稳,入睡了。   是有多疲累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皮肤依旧白皙,轮廓分明,头发干净,跟初见时的气息一样,只是整个人显得不是那么精神。   “向南~向南~”远处传来了路少阳的呼喊,他看见了染七,向她走近,染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懂了,深深的看了熟睡的顾向南一眼,然后便离去了。   路少阳走出那片空地,穿梭在那片石子路上,恰巧碰见了返回的相宜。   相宜低下头正要从他身边走过。   “丁相宜。”   相宜听见了,却继续向前走着,路少阳终是回过头,“相宜!”   她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我毕业就回美国了,不会再回中国了。”路少阳看着她的背影说。   相宜没有回应,迈开脚步,最终消失在石子路的某个拐角。留下盯着空旷远处发呆的路少阳。   迎新晚会,张开双臂,怀抱新的一年。   今年的迎新晚会推迟了整整一个多月,不知校方是怎么想的。   染七坐在台下,欣赏着每一个节目,现在顾向南就在正前方的舞台上。   漆黑的舞台,一束白色的追光打着,顾向南抱着吉他坐在高椅上,表情忧郁,像个未能实现理想的流浪吉他手。   染七在观众席中暗暗偷笑:顾向南,现在可是迎新晚会。   不知他是不是感觉到了她心底的偷笑,目光看像她这边的观众席,她有些心虚,咧开嘴傻傻的笑了。   他似是在回应她,嘴角略微勾起,淡淡一笑。   “一首《一直很安静》。”   吸引人的磁性男声,带着点苍凉。   空荡的街景   想找个人放感情   做这种决定   是寂寞与我为邻   我们的爱情   像你路过的风景   一直在进行   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你说爱像云   要自在飘浮才美丽   我终于相信   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很动听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   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音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   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   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吉他依旧继续弹奏着尾部的伴奏,礼堂很安静,大家应该很享受。   染七总觉得这首歌的歌词、曲调过于悲伤,但是她却被深深的吸引了。   那时《仙剑奇侠传一》电视剧刚出,这首歌是里面的插曲,电视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欢乐的,当迎来结局时,何不痛彻心扉。   二零零五年这一年,有多少人因为林月如的死而伤心。林月如给李逍遥安静的爱是等待,陪伴,成全。这也是后话。   弹唱结束,顾向南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说:“这首歌送给你。”结束语说完,灯光暗了下去。   顾向南最后留给大家的是一个微笑,当他说到“你”时的微笑。   谁也不知道顾向南放开笑起来是这样的……拨动人心。   染七的心在这一刻、这一秒,“咯噔”了一下。   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冒了出来。   热烈如潮水般的掌声,顾向南下台了。   林语在后台拦住了顾向南:“顾向南,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顾向南不语,只是将吉他放回了背包里。   “莫染七吗?”   “嗯。”顾向南说。   林语看着顾向南离开的背影,这辈子,能走进你心里的,也只有莫染七了。   顾向南从后来出来,坐到了染七身边,染七一直一直一直偷偷的看着他的侧脸,直到听到他说:“我耳朵红了。”   她:“啊?”   他轻叹了一声,然后转过头与她的目光相接:“染七,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我。”   她:“没……没有”目光闪烁。   他轻声笑了,然后转过头,突然抓住她的左手手腕向外走去。   他们正大光明的走出了礼堂,对,正大光明。   后来相宜对她说:的确正大光明,你们俩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老师的火眼金睛之下,牵着手走出去的!   染七好想说,他们没牵手,他只是拉着我的手腕……   他把她带到了学校操场,除了保安大叔以外的所有师生现在估计都在大礼堂吧。   他们并排走着,相伴的只有月光。   “染七。”   “嗯。”   她听见他叹气,“染七”,他挡在了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目光与她平视,“染七,那首歌就是唱给你听的。”   她呆愣在那儿。   “嗯……”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不让她躲避。   “染七,我喜欢你。”借着月光,她看着他说出了这句话。   她心里又“咯噔”一下,那股不一样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那一秒,她知道了,那种感觉是心动。   他伸手,宽大的手掌拖着她的后脑勺,使她微微向前,然后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的灿烂,“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要不然,我不知道,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嗯?”   “嗯”这个字音,语调上扬,带着惬意,慵懒。   魅惑啊魅惑……   顾向南,你真的是……太会勾引人……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很近,姿势很暧昧,像热恋中的小情侣。   那一晚在染七的失魂落魄中在结束了。   她觉得她的魂被勾走了,她知道她完了。   她将这件事情跟相宜说了,相宜一点都不震惊。   相宜说:“七七啊,全世界都知道顾向南喜欢你,也估计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他喜欢你,不过你对这种事情一向反应迟钝。”   她:“啊?”   相宜:“诶……你见过顾向南跟你和林语以外别的女生有多说过一句话吗?连我也很少。”   她:“好像没有……”   相宜:“你见过她跟别的女生有肢体接触吗?当然林语不算。”   她:“没有……”   相宜:“那你见过她给别的女生送东西嘛?”   她:“没有……”   相宜:“那……”   ……   ……   ……   她:“好像都没有……”   相宜:“那七宝,你现在感觉到了吗?”   我:“嗯……”   感觉到了。   第二天,染七碰到顾向南,行为显得比较奇怪。   一夜没睡好,染七昏昏沉沉的。   早晨楼梯间遇见,她避开他。   下课去食堂吃饭,她避开他。   吃完饭扔完盘子,她就跑了,继续避开他。   下午上体育课,染七身体不适,女生的特殊时期,她坐在阳光下,冬天的阳光暖暖的,她看着在不远处的同学们,将目光移到顾向南一人身上。   染七思索着,从昨晚就开始思索着,她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何况她自己这么冷淡的一个人。   以前他的每一个举动,现在都被她放大了想。   和自己一样冷冷淡淡的你,但是在别人眼里,你总是把最温暖的那一块留给了我,是这样吗?   相宜,路少阳,林语,或许更多的人都感觉到了。   唯独我,这么久,这么迟,才感觉到。   顾向南啊顾向南。   一年前,我还敢大声告诉所有人,我不喜欢你,现在……   周五放学,在同学都走后,染七把相宜支走了,在校门口将顾向南拦了下来。   也许她那时的表情像个战士,他好像被她逗乐了:“染七?”   她带着他去了我经常去的那家粉丝店。   点了碗牛肉粉丝,加了好多好多香菜,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对,她让他看着她吃,不过他好像比她更加享受这个过程……   喝完最后一口汤,染七放下碗筷:“顾向南,你喜欢我吗?”   “……嗯。”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盯着他黑得发亮的眼眸,“那……”   他:“嗯?”   她嘴角一勾,“那就再请我吃一碗牛肉粉丝汤。”   他的表情应该是懵了……   染七内心偷着乐,顾向南,原来你也有这种表情。   “身为男朋友,你都不乐意请问吃吗?”染七大方自然的说着。   这应该是她人生最勇敢的一次吧,虽然是以这么不认真的方式。   她觉得宁愿过错,也不要错过 。   --------------------------   小剧场:   之后某年某月某天,顾向南在逗着摇篮里的小小顾:“宝宝~宝宝~”   染七从房里走了出来,“老公,你别像逗小狗一样逗她。”   顾向南抬头看着她,指了指染七扎成球的头发,不悦道:“出门把头发放下来吧。”   “为什么呀?”   “太丑。”   她走了过去,“真的很丑吗?那我立马这样去大街上走一圈啊……”她背过去,佯装向外面走去。   听到后面顾向南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环住她,右脸贴着她左边的太阳穴,“很漂亮。”   “嗯?”她假装听不懂她的话。   “把头发扎起来很美。”   说话说着,顾向南就轻轻吻了吻她白皙的脖颈,弄得她直痒痒。   “宝宝,家里再添个宝宝吧。”   “顾向南,你要一支足球队吗?”   “最好不过。”   是在下输了……   -------------------------------? ☆、第 7 章 ?  二零零五年,她和顾向南在一起了,离高考还有几月,在这么危险的时间段。   染七说: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喜欢上他,却不曾猜到用了一辈子去爱他。   在一起之后,他们没有过多的改变,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周末一起也是静静的看书,静静的做题。   相宜:“你俩这是在恋爱?怎么连热恋的迹象也没有。”   她低头翻着语文书,心中想着:我不要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只想简简单单的一起。想必顾向南也是这么想的。   高考前周末,她和顾向南手牵着手走在人工种植的一大片香樟树旁,天气越来越热了,但是这儿的树荫特别凉爽。   他们挑了处湿泥少的地方坐下,染七靠着他的肩膀躲在香樟树的树荫下。   “染七,要高考了。”   “嗯,顾向南,你想去哪里。”   “你先说你。”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北京,我想去读语言。”   他目光望着远方,“染七,如果我们分开了怎么办?”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侧脸的轮廓,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不贪心。”   他侧身,温暖的手捧着她的脸,盯着一直看一直看。   突然俯下身,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唇上,他流连了一会儿,才离开。   “可是我贪心。”鼻尖抵着鼻尖,她感觉到了他的呼吸,还有自己的心跳。   高考在知了的鸣叫声中结束。   同学们将试卷,书本向空中撒去,紧张的学习离我们而去,迎来的是梦中的大学。   染七清理着东西想着,最后一场考试开考试,顾向南离开了,她不知道来接他的人对他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他的表情,接近崩溃。   “莫染七。”林语从后门走了进来。   林语将染七带到了一个人较少的地方,她靠着墙,一个一句的说:“莫染七,你迟早会毁了顾向南。如果你喜欢他,也请你收回你的喜欢。他那样的人,他那样的家庭,你接近不了。”   “什么样的家庭?”   “你与他相比,望其项背而已。”   林语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残忍,但是现在,不得不说。   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怎么收回?   二零零五年,毕业了。   医院。   “快,呼吸机。”   “肾上腺素。”   病床上躺着的是顾向南的奶奶,脸上靠着呼吸器,刚刚抢救过来。   “谁是家属?”医生问。   “我”。顾向南道。   医生递过来病危通知单。   “向南啊。”奶奶微弱的叫着。   顾向南跪在床边,凑过去:“嗯,我在。”   “咳咳……咳咳……”奶奶边咳嗽,边指了指床头的第一个抽屉,“红色布包。”   顾向南照着她的话,找出了红色布包。   奶奶接过,苍老的手一层一层的打开,他看到了个银戒指。   “向南啊,咳咳……这个给你,拿好。”她将戒指放于他手中。   “向南啊,这个戒指……咳咳……以后给……咳咳……可以让我们向南一直开心的女孩子。”她笑着说,呼吸机让她说话更加吃力。   “向南啊,今天太阳是不是好的咧。”奶奶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她的眼中带着点泪水。   “嗯……”顾向南哽咽道。   “奶奶啊……有点困……”奶奶的眼皮有些沉重的落下,“今天的太阳有些刺眼啊……”   良久,病房内再无声响。   “少爷这样多久了?”秀姨敲着无人搭理的房门问李叔。   “三天了……”李叔烦恼。   “三天不吃不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身体怎么吃得消啊。”秀姨担心。   脚步声传来,一身西装的顾怀东出现在了老宅的房间走廊。   秀姨和李叔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鞠了个躬。   “顾向南,开门。”顾怀东用力的敲着房门。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把门撞开。”他对身后的人说。   几个壮汉用力的撞着门,门被打开后,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   满屋子的乐谱,铺天盖地,还有倒在乐谱中间的顾向南。   顾向南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输液瓶。   “顾向南?”顾怀东见睁眼的顾向南,毅然决然的说。   顾向南一语不发。   顾怀东皱了皱眉,“Jane,你过来看看他。”   金发碧眼的女医生靠近:“南,are you OK ?”她向着一旁的顾怀东摇摇头,轻声说:“not good.”   长指比划在嘴唇上,顾怀东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两人离开了房间。   相宜在外逛完街回家,她没想到路少阳会在她家小区的门口等她。   离她十米远的那个人,在等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他们坐在小区附近的奶茶店,多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了,他们忘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相宜喝着奶茶问。   “问染七的。”   相宜点点头。   她喝着奶茶,路少阳拨弄着吸管:“我要回美国了。”   相宜停下了动作,盯着桌面发呆:“嗯。”   从此我的世界再没有你。   两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路少阳深吸了口气,严肃道:“相宜,你劝染七放手吧。”   “放手什么?”   “顾向南。”   “为什么?”她有些愤怒,惊讶。   他沉默了会儿,“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执拗的说。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顾向南的问题,顾向南家庭的问题,林语的问题,都是问题。”路少阳淡淡讲来。   “她们两人能克服的都不是问题,何况未来还长着。”相宜坚定。   “那我告诉你顾向南在生病呢?”   “可是顾向南看起来,很健康……”相宜道。   “初中时,他不爱说话,对吗?这是表达障碍,他需要不停的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才能成功的与别人沟通,所以他少言寡语。不过,他现在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基本和常人无异。”路少阳陈述着。   相宜想着,的却是这样,初中讲话时,停顿的时间有些长的不正常。   本来只是以为他不善言辞而已。   “这只是其中之一,所以,相宜……”   “可是……他怎么会呢?”相宜问。   路少阳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与平时判若两人,“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绝对,绝对不能告诉染七。”   相宜点点头。   “七岁时,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妈妈在他面前去世,一年之后,他爸爸娶了别的女人,给他带回来一个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路少阳问。   相宜怔住,“他爸爸,早就有外遇了……”   吸管已经被相宜咬的变形。   “相宜,劝染七放手吧,趁现在还没有纠缠的这么深,谁都可以,顾向南却不是良配。”   “还有林语,她是顾向南的未婚妻。”   之前的一切,相宜都没有动摇,唯有这一句,让相宜深深的陷入思考。   路少阳在一旁注视着陷入沉思的相宜,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但是,与其顾向南和染七真的走下去,两败俱伤,还不如和平散场,有金钱,地位又怎样?没有自己能够决定的人生。   相宜抬头 ,深吸一口气,“路少阳,如果他们现在走了下去,我也相信他们能一直走下去,所以他们自己没有放弃,我也绝对不会插手。”   她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路少阳淡然一笑,这个女孩的一句话,推翻了他之前所说的一切,“好吧,也对,我们只要做到相信就好。”   对话结束后,相宜不知说什么了,陷入了沉默,“我回家了。”   她起身,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在坐位上的路少阳,说:“再见。”   再也不见路少阳。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路少阳盯着那根被她咬破的吸管苦笑道,“傻瓜,明明不只是打算跟你说他们的事……”   顾向南坐上了开往机场的车,几天未开口的他,声音涩哑道:“李叔。”   李叔:“少爷。”   顾怀东在旁侧目。   “能不能……把你的手机给我?”李叔茫然的点点头。   顾向南拨通了一个电话,“染七。”   染七在杂货店门口等着,顾向南匆匆忙忙的从车上跑下:“染七……手机拿着……我会给你电话……”   “顾向南……”染七还来不及问什么,车子就扬长而去了。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老款手机,心中有些不安。   车中。   “可以去机场了吗?”顾怀东问。   “嗯。”   顾怀东看着车镜中那个女孩的身影,若有所思。   染七暑假帮着小姨家的孩子做功课,算是当了半个家教。   回到家,就等着顾向南给她打电话。   为此,染七还专门为这部老式手机找了充电线,幸好爸爸的老式手机与这款款型相似。   电话直到暑假过去一半时才响起,那头传来顾向南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很累。   “染七,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顾向南,你在美国吗?”染七声音带点沙哑的问。   “嗯,我一切都好,染七,你好吗?”   “我也很好,我想见见你。”   很长的静默,顾向南答:“好。”   之后电话就挂断了,等染七再将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   隔了几天,顾向南来电话了,约了染七见面的地点。   远远的染七看见了他的背影,有些单薄。   他转过身来,她跑了过去,一个多月没见,有点瘦了,脸色苍白。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顾向南,你看起来不好。”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无需言语,立马抱住了染七,下巴抵着她的头,抱着晃来晃去。   当时总以为青春很长。   ----------------------------   小剧场:   顾先生在厨房烧着晚饭,怀孕后,顾先生对染七的粮食特别上心。   不准她吃粉丝,说会影响小小顾的智商。   每天亲自下厨,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七宝,吃饭了。”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饭桌前。   夹了根土豆丝,扒了几粒米饭,泪眼汪汪的看着顾先生。   他仿佛没看见,依旧斯文的夹着菜,优雅的咀嚼着。   我……好想……吃……牛肉……粉丝汤……   “老公,我想……”   “想什么,嗯?”真的是“嗯”的清风朗月,遗世独立,满肚子话全都咽了回去。   染七咽了咽口水,乖乖的吃着饭。   过了会儿,染七扒着饭,嘴里包了一大口,咀嚼着,模糊的讲:“唔哼吃流露狠施康(我想吃牛肉粉丝汤)。”   顾先生不答。   她继续包着饭讲:“唔~”   还未开口,顾先生严肃的看着她,她又把话咽回去了。   她愣愣的嚼着白米饭,顾先生开口:“七七,以前你都是食不语的。”语气严肃。   饭咽下去了,染七抿了抿嘴,泪眼汪汪的站了起来,擦了擦嘴,拖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到了顾向南身边。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她捧起他的脸,就往他下嘴唇上啃了一口,心满意足道:“饱了。”   心里荡起了花:调戏顾先生的感觉不错。   “明天吃蛋挞的愿望取消。”   她的心情飞落到谷底,我的蛋挞……蛋挞……挞……   染七回到座位,乖乖的捧起饭碗,心里真的想唱: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其实菜肴很丰富)   --------------------------------? ☆、第 8 章 ?  “少爷。”李叔的叫唤,顾向南松开染七。   “我知道了。”顾向南答。   顾向南深深的看着她,他的手指从她的眉间描摹到她的嘴角,“染七,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我承诺,在北京等你。”   苍白的脸上硬生生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考上了北京的学校?”   “我就是知道。”顾向南说。   “好,我等你。”染七答,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目送着他进了车,看着黑色的轿车再次离去。   “南”,一直在车里看着一切的Jane嘴角一笑,问顾向南,“oh ……the girl you love?”   他想了想,淡然一笑,“离了活不了。”   她就是照亮他人生阴霾的灯,离了那盏灯,他又会陷入黑暗之中,找不到路,挪不开脚。   染七告别了这个养育我的江南水乡,告别了她的爸爸妈妈,奔向了一切未知的北京。相宜则留在家乡上了这里的大学,闺蜜分隔两地,但是答应了会常保持联系。   在嘈杂的火车上待了不知多久,染七终于踏上了那一片土地。她给父母和相宜报了平安。   她走进了校园,站在水泥路上,环视一圈,欣赏着新的生气。   她拿出顾向南给她的手机,拨通了那个一直未曾有人接听的号码,几声提示音,染七觉得放弃了,但是有人接了,“喂,你好,莫小姐。”   一个沉稳的男声,电话那头的人认识她,这让染七多少有些惊讶,她立马说:“你好,请问顾向南在吗?”   “他在休息,有事的话,我可以转告他。”电话那头说。   “请问,他是生病了吗?”染七忙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他……”电话被挂断了。   染七再打回去,依旧是无人接听。   在睡梦中的顾向南听见了讲话的声音,睁开了双眼。   他看见顾怀东正拿着他的手机打电话,而那个手机里,只有染七一个人,他愤怒的抢过电话,挂断,然后用力的掷于地上。   电话粉碎。   顾怀东第一次在这个弟弟的脸上看到除了冷淡,漠然以后的表情,他很惊讶,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子,让自己的弟弟有了改变。   “抱歉,刚刚你在睡觉。”顾怀东整了整衣服说。   “以后不要再乱动我东西。”顾向南道。   二零零五年九月,染七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认识了五个室友。   爽朗的东北大姐王丽,北京的二姐赵珂媛,广东的三姐李弭雯,西安的四姐孙莲,还有上海的五姐刘雨涵。   宿舍最小的就是染七了,室友们人都很好,染七与她们相处的很愉快。   开学一段时间后,染七与室友外出回到宿舍,在楼下,亮黄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飞一般的跑了过去,待那个人还未转过身,她从后面抱着了他,紧紧的抱住。   高大的人轻呵了一声,很是开心:“染七,你要勒死我了。”   她依旧不放手,他愣是在她禁锢里转了一圈,将她抱了个满怀,吻了吻她的发际。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了些,抬头看了看他现在的样子,深邃的眼眸,内双更显得眼眸幽深,英俊的眉,高挺的鼻梁,还有传说中薄情的嘴唇,比上一次见,精神很多。   “顾向南,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亲了亲她的前额,“有,我很想你。”   “还有呢?”   “还有,我很想你。”   “还有呢?”   “还有的以后慢慢更你说。”然后他又将她圈进了怀里。   “咳咳!”旁边的大姐发话了,染七看着她们几个手里拎着刚刚被她扔在地上的大包小包,不好意思的笑了。   “早点回寝室啊,查房。”大姐说了这句话离开了,其他的室友向染七眨眨眼睛,也迅速的窜上了楼。   染七和顾向南在宿舍楼下的路灯下抱了许久许久。   等染七回到宿舍,二姐:“七七,你男朋友好帅!”   三姐:“赞同!”   四姐:“我室友男人的人,但是我承认……很帅!”   五姐:“还可以吧。”   大姐:“就你嘴硬。”   我只能回以微笑,不置可否。   做人还是要看本质的,虽然顾向南长的是很顺眼。   顾向南也进了染七的这所大学,读了金融系。   染七读了语言学,在众多的语言中,最后还是选择了日语。   主修英语,二外日语。   顾向南暑假的消失,让染七心有余悸。   在图书馆里,染七在草稿纸上写:顾向南,上次接电话的是谁。   他看了看写:我哥哥。   染七:你还有哥哥。   他:嗯。   染七:顾向南,你能跟我说你消失的几个月去干嘛了吗?   他:对不起,七宝,暂时不能。   染七放弃了,她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日语基本用法,但是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一张纸片递了过来,是顾向南。   纸上写:七宝,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在干什么,我都有看着你,我知道你给你小姨的孩子当了家教,知道你在咖啡店打工。   染七看着纸上俊秀的字,这些事情她从没有告诉过顾向南,但是,她选择相信,她转过头对上顾向南的目光,比了个口型:好。   吃饭时,染七:“顾向南,路少阳现在在干嘛?”   “在美国。”   “还回来吗?”   “不了。”   其实提起路少阳,染七想起的是相宜,相宜总是满不在乎,但是她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路少阳。   “我带你去我家。”顾向南突然道。   “啊??!咳咳咳!”染七被呛到。   “你想什么呢?”顾向南一笑。   染七摆摆手,果然是自己多虑了。   顾向南不住在学校,在外面租了套房子,嗯……很大。   他打开门,有一只小白球跑了出来。顾向南把它抱了起来:“球球,叫妈妈。”   很可爱的一只白色泰迪,顾向南把它放进了染七的怀里,她真的很喜欢。   “七宝,帮你养的。”   染七亲了亲球球,“顾向南谢谢。”   染七的母亲对狗毛过敏,所以不能在家里养狗,所以从小到大染七都一直希望能养一条狗。   她看着顾向南装修精致、大的有些夸张的公寓,忍不住道:“顾向南,你家是不是很有钱。”   他牵着我的手来到厨房,“有点。”   “有多少点呢?”   “很多点。”   “那你嫌弃我没有很多点的钱吗?”   “嗯……嫌弃。”他笑道,“才怪……”   染七:“……”   他让染七帮他洗菜,他要亲自做饭给染七吃,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她还是很佩服顾向南的。   自此之后,染七一日三餐他都包了,早饭送到宿舍楼下,午饭在他家吃,晚饭在他家吃。   每天晚饭后,顾向南和染七都会绕校园好大一圈,然后挥手晚安。   染七希望他们跟每对校园里的情侣一样,牵着手走下去,你侬我侬的,安稳幸福快乐。   二零零六年冬,寒假。   顾向南不愿意染七去挤火车,瞒着她给了她张飞机票,办了护照,一切都帮她办妥,不容她拒绝。   他再三嘱托,让她到家了打电话,她乖乖点头,他把她送进了检票口。   染七时不时回头,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   到了目的地,染七打电话告诉父母,说用奖学金买了飞机票。   染七家庭小康,父母也不愿意染七挤火车,人多,比较杂,这下他们更加满意了。   听见电话那头笑盈盈的父母:好吧,顾向南,你其实挺会讨人欢心的。   接下来就是打电话给顾向南了,染七怕是和暑假一样长久的提示音,然而电话立马通了:“染七。”   “我到家了。”   “那早点回家,我算着时间叫相宜去接你了。”   “相宜?”   染七抬头搜索者,果然看到了一个挥手的人儿,“向南,我挂电话啦,拜拜。”   “嗯嗯,拜拜。”   染七拖着行李,快步向相宜走去,相宜拥着她,“好冷啊,七宝,可算见到你了。”   她:“嗯嗯,想你,相宜。”   相宜哈哈的笑说:“我也想想想你,七宝。”   相宜把染七送回了家,在染七爸妈的强烈要求下吃了晚饭。最后拍拍饱饱的肚子,跟染七约了改天见,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爸妈在看见染七之后就念叨着:怎么又瘦了,北京天气是不是特别干啊,有没有水土不服啊……   染七一一耐心回答,深知离家思念之苦,他们对她的,以及她对他们的。   染七与顾向南每天都会打电话,最窝心的不过是她在想他的时候他也在想她。   新年了,他和她相距无数万公里,英里,他却守在电话前,不顾日夜颠倒,只为了告诉她一声:“染七,新年快乐。”   他不知她听着外面爆竹声响,心中荡漾,泪眼却笑靥如花。   “嗯,顾向南,新年快乐。”   染七看着烟花:“顾向南,你在美国过新年吗?”   “不过。”   “那过圣诞节吗?”   “不过。”   染七沉默了会儿,“顾向南,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那边回答的干脆。   “染七,不用难过,我已经习惯了。”顾向南在电话那头安慰着。   习惯才是最让染七心疼的,“顾向南,以后我陪你过节。”   “嗯,好。”   ---------------------------------   球球篇:   我是有爸爸妈妈的狗,爸爸叫顾向南,妈妈叫莫柒七。   我本来是路上的一条流浪狗,一直被人欺负。   但是爸爸来看公寓的那一天看到我被别的狗欺负,就帮我赶走了别的坏狗。   他打算离开,但是我死皮赖脸的跟着他。   最后他应该是无可奈何了把,蹲下来,看了看我,道:“以后叫你球球,你妈妈一定会喜欢你。”   爸爸就把我带到了最近的宠物医院,给我洗澡,剪毛。   第一次见到妈妈,爸爸让我叫妈妈,可是我不会。   只能表示亲昵,一直缠着她。   妈妈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我很喜欢。   然后我现在是一只圆滚滚白胖胖的乖狗了。   ----------------------------------? ☆、第 9 章 ?  新年染七依旧帮着小姨家的孩子补习,亲戚夸她学习好,她也只是讪讪不说话。   有空时,她就喜欢随便写些东西。   再有空时,约着相宜一起,出去玩耍。   “七宝,你怕不怕异地恋啊?”相宜喝着豆浆问。   “不怕。”染七最怕是没有顾向南的消息。   “七宝,我听别人说,异地很痛苦,最怕的就是,彼此打电话,却是长久的沉默。”   染七想了想,她和顾向南有时都不爱讲话,不讲话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情,也很好。   “你有经验?”染七打趣相宜。   “好你个七宝,出门一趟长见识了?”相宜抢过染七的豆浆,一口喝尽。   染七笑岔气了。   “七宝,你又要走啦。”寒假结束,相宜,染七爸妈送她去了机场。   临走时爸妈在耳边叮咛,替她掖紧颈中围巾,染七留给他们的是笑脸,她只想给他们看见她开心的样子。   “相宜宝贝,赶快找个男朋友。”染七在相宜耳边低语。   “好好好,我尽量。”相宜道。   两人拥抱,然是送别。   北京机场,染七站在门口寻找那个清风朗月的人。   等了许久未看见,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喂,你在哪里。”   “在你身后机场厅内二十米远的柱子旁。”   她回头,那个人果然在那里。   “顾向南,趁我没生气,快点跑过来抱抱我。”   她寻到他时,他已经先一步向她走来,待她讲完那句话,他早已将对着手机说话的她拥入怀中,“诶……七宝,我跟了你一路了。”   “从哪里?”   “从出口处。”   “干嘛跟着我,不出来见我。”   “我想看看你找不到我是什么样子。”   “看到了?”染七捏了他的腰一把。   “嗯,可爱的样子。”   他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在机场有点引人注目,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他送染七回了宿舍,待她放好行李下楼,他又将她带回了他的公寓。   球球的毛长长了,见了染七就扑了上来,染七将它抱在怀里。   “顾向南,你去美国,球球怎么办?”   “一起带过去了。”   染七承认,顾向南有时候办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   顾向南去厨房烧晚饭了,染七在客厅逗着球球玩,门铃响了,染七跑过去开了门。   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子,有着和顾向南相似的眉眼,但是眼睛不似顾向南深邃,而是别样的琥珀色。   “你好?”她礼貌的问。   “莫柒七?”他叫了她名字。   她愣愣道:“对……”   那个男子礼貌的笑了,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顾向南的哥哥,顾怀东。”   染七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松开,请他进门。   “哥?”顾向南从厨房拿了把铲子出来了,看到是顾怀东,不以为意,又继续回到了厨房烧饭。   顾怀东看到这样的顾向南,果然出乎意料的表情。   美国时,顾向南的三餐,都是保姆做的。   染七和顾怀东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坐在沙发上,球球倒是比染七热情,跑去顾怀东那里。   “球球,又见面了。”   “向南哥哥,你也知道球球啊。”   顾怀东随口道:“前一个多月都是我在喂它。”   染七:果然是高看顾向南了。   顾向南从厨房收拾收拾走了出来,“哥,你怎么来了。”   顾怀东翘起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两手手指交叉,人向后靠在沙发上,“我以为就你一个人在,就想来看看你,你……”顾怀东瞥了染七一眼继续道:“有没有什么缺的。”   “没有。”顾向南在染七旁边坐下,手搭在她肩膀上,“你不在美国没问题嘛?”   顾怀东淡淡道:“在北京有个合作项目,所以亲自过来一趟。”   “这样啊……”顾向南玩着染七的头发,“七宝,你头发好香。”   染七:“……”   顾向南从染七的头发里分了点神,伸出跟手指,指了指饭桌:“哥,你要留下来吃饭嘛?”   顾怀东:“当然。”   于是饭桌上,顾向南不停的给染七夹菜,看着自己饭碗里的菜都快堆起来了,染七白了顾向南一眼。   可是顾向南仿佛没看见,继续着,染七拿他没办法。   顾怀东吃饭时也是很优雅的,跟顾向南很像,安安静静,斯斯文文。   饭后,顾向南送顾怀东离开,离开前顾怀东深深的看了染七一眼,这一眼让染七有些不安,虽然极短,但是她却觉得充满警告的味道。   送染七回宿舍后,顾向南回到了家,拨通了电话。   “找我什么事?”顾向南问。   “最近有按时吃药吗?”电话那头是顾怀东。   “有。”顾向南答。   “是莫柒七吧,你想回国的原因。”   “嘟——”一片忙音。   顾怀东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若有所思。   大一下半学期备考六级,染七更是一天到晚的在图书馆,顾向南他也是就这么陪着她,做着他自己的经济分析,经济走向,经济局势。   顾向南停下笔,看着埋头背诵的染七:“七宝。”   “嗯……”   “去……我家复习吧。”他说。   “嗯。”过了会儿,染七:“啊?”   染七抬头看着顾向南深黑的眼眸,最终答应了。   那时染七刚刚学完了日语的五十音图,也需要找个地方练习日语发音,她也不可能在图书管里大声矫正发音。   对于日语的发音,真的是一字一句。老师说,日语的发音是极美的,需要一个个的发出,不会因为走到极快,而忽略任何一个生字。是一门细巧的语言。   在顾向南的家里,染七捧着日语书,在阳台的花堆里念着发音,被自己奇怪的咬字逗乐了,恰巧笑着转头,此时顾向南举着相机按下了快门,被他拍了下来,不知他在她身后呆了多久。   听别人说,以后这一张照片,被他如掌中至宝一样带在身边。   春天的尾巴,夏天的前奏。   染七坐在他家客厅的绒毯上,翻着三毛的书。   他则是编着吉他乐谱,边弹边谱,染七有些分心,便合上了书。   “顾向南,你为什么不回我们的老家了?”   编写着乐谱的手停了下来,染七看着他的眼眸垂了下来。   “那是奶奶的老家。”   她摸着书的封面的指尖一顿,有些不好的预感,“那奶奶……”   “去世了。”   染七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听到他继续说:“就在我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染七迟疑的开口:“那时你匆匆离开是因为奶奶去世了嘛?”   他有些小声:“一部分原因吧。”   他放下吉他,在她的旁边坐下,向她靠近,亲了亲她的前额,她伸起双手,抱了抱他。   那天顾向南跟染七讲了很多,讲他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奶奶。   讲他的奶奶最喜欢在丝瓜藤下的竹椅上晒太阳。   讲他的奶奶喜欢用布满老茧的手扯他的耳朵,带着笑意的散骂。   讲他的奶奶做的南瓜小团子有多好吃。   讲他的奶奶总喜欢跟他讲以前故事。   直到他送她回宿舍楼,她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他描绘奶奶的模样。   她从不知道顾向南的话会这么多,会有这么不同的神情,所以她知道他极爱他的奶奶。   二零零七年,暑假来了,意味着染七又要与顾向南分开。   北京的盛夏总是难耐的。   人们总是拼命的寻找着那一丝丝的凉意。   顾向南送染七离开,承诺她今年会回到他们那个凉爽宜人的地方。   染七这次依旧在咖啡厅打工,打了一个月。   每天与顾向南通电话,至多至少都会告诉他她今天做了什么。   父母知道染七有男朋友,他们没有反对,没有多问,给足了她空间,染七也因此很舒心。   “喂。”染七刚从睡梦中醒来。   “七宝。”   “顾向南,你怎么这么早,不对,美国应该很晚了。”   “我回来了。”那头略带笑意。   “啊?”染七还没醒,“回哪里了啊。”   “傻七宝,我们的老家啊。”宠溺的声音。   染七彻底清醒了,从床上弹了起来,“顾向南,你说你在哪里!”   “苏州啊。”   染七起床,随便穿了,就跑出了门,顾向南在原来杂货店的地方等着染七。   她在老远处,就看见穿着t恤的他,站在杂货店的招牌下。   “顾向南。”她喊。   他转过身,看着她跑过来,看着她气喘吁吁。   他帮他理顺了额前的刘海,“不用这么急。”   “你怎么回来了?”   “想带你出去走走。”   “你是说外面?”染七随便指着。   “对,外面。”   染七回到家,饭桌上:“老爸,我想暑期去外面玩,短期旅程,和相宜一起。”她小心翼翼,生怕被父母识破。   “好啊。”染七爸爸一口答应。   第二天,染七带着相宜一起来到了车站。   相宜突然说:“七宝,你就跟顾向南好好独处吧,我不去了,你爸妈那边就交给我吧。”   “顾向南不会介意的。”   “你傻呀,他那是为了让你安心。好啦好啦,快进去吧。”相宜催着染七。   染七依依不舍的看着相宜,“去吧去吧。”相宜说着,染七终于进了车站。   车站里,染七才发现,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她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   “染七。”身后传来了顾向南的声音。   “顾向南。”她笑着。   “走吧。”顾向南说,她点点头,顾向南拉着她向旁门走去,她:“顾向南,不坐大巴吗?”   “不坐。”   “那为什么来车站。”她疑惑。   “为了掩你爸妈耳目。”   染七:“……我怎么感觉我们在私奔……”   顾向南眼光柔和,不过染七看不见,只听他说:“你想吗?”   “不想。”染七吐了吐舌头。   -----------------------------------------   小剧场:   多年后的一天,林语约染七周末在广场公园见面。   染七比她早到,就挑了一处安静的长椅坐下,林语来时带了两杯咖啡,给了染七一杯。   大冬天,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干练的黑色连衣裙,黑白格子的大衣,林语就是这样精致的一个女人。   她们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前面广场上的飞鸽。   她吸了吸鼻子,说:“染七,你知道向南有道路障碍吗,嗯……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染七捂着手里的咖啡杯:“啊?,不知道。”   林语轻轻一笑:“你还记得几年前古镇你迷路的那次嘛?”   “记得。”   她叹了一口气:“当时在旅馆,向南说他要去找你,我在心里赌,他绝对找不到你,他肯定会把他自己也丢掉。”   林语喝了口咖啡继续说:“可是他却把你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   “所以,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嘛?”   我知道。因为没有一个人的爱情,可以从孤独的单恋就这么勇往直前的一直等到我也爱上他的那一天。也没有人可以带着信念毫无章法的找一个人。   林语讲完这些之后,接了个工作的电话,跟染七打了声招呼,随后离开了。   之后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染七,我要结婚了,要给我一个大红包!   是林语,染七回:红包一定大,祝新婚快乐。   染七又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笑着接起了电话:“喂。”   “七七,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她反问:“老公,你在哪里。”   她固执的让顾向南在原地等她,她站在离国贸大厦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那个帅气的人,然后小跑了过去。   他听到了她的高跟鞋声音,转过身,笑着看着她。   待她跑到他面前,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碎碎的刘海。   “老公,你有道路障碍?”   他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捧着她的脸蛋:“有一点点吧,这几年好很多了。”   “那你当时在古镇怎么找到我的?”   他替她理了理脖子里的围巾:“不知道,但就是找到了。”   让一个道路障碍的人,去找一个迷路的人,真的是容易绝望啊。   他们牵着手往前走去,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暖和,染七看着她呼出的白雾,天气真的好冷啊。   “老公,以后你站在原地,我去找你,好吗?”她问。   “嗯,好。”   “老公,那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你有道路障碍?”   “嗯……没必要。”   “老公,道路障碍可以开车的吗?”   “宝宝,克服了就可以开车。”   “老公,我去学驾照,以后我接你上下班。”   “哈哈,好。”   “老公,那你这么多年怎么认路的,为什么我从来没发现你有道路障碍。”   “路边有路牌,有标志性的建筑物,车里有导航,还有……你没发现,哈,是因为你缺心眼。”   “顾向南?”   “宝宝,那里有你爱吃的牛肉粉丝汤。”   于是染七就这么被拉去吃牛肉粉丝汤了,顾向南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不是吗?   ------------------------------------   ? ☆、第 10 章 ?  顾向南带车染七来到了私家车旁,他们坐了进去。   “少爷,可以出发了吗?”是李叔,染七认识他。   “可以了。”   由于染七太累了,路上不管怎么颠簸,都睡的很香,顾向南搂着她,让她睡在他怀里。   等她醒来,他们早已到了目的地,染七睡眼惺忪:“顾向南,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太累了。”   他们下了车,一切映入眼帘。   是一个古镇,若是放在几千年前,是否繁华如三千流水。   他们穿梭在曲折的小弄堂的里,丝丝凉风吹来,仿佛卷走了夏天的酷热。   来到他们要住的旅馆,染七看到了林语以及几个不认识的外国人,他们看到顾向南便拥了上去。   与林语对视,染七又想起了毕业时,她说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顾向南也从来没跟她提过林语,想到这里,染七更是有些置气。   “莫染七。”林语道。   “你好啊,林语。”   打过招呼之后,染七上楼了,顾向南则在楼下和他的朋友大眼瞪小眼,说着染七听不懂的话。   这是古朴的民宅,木床,大多数东西都与竹子有关。   叹气独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攒钱买的相机,一台有些小贵的单反。   她被这里美丽的古镇气息吸引了,或许因为看见了林语,染七心中有些疙瘩,没跟他们说,她自己一人背着相机走出了旅馆。   每经过一个让她驻足的地方,她都用相机记录了下来。   东拐西绕,她尝过了这里的糖人,芝麻汤圆,和一些其它老的手艺,真真羡慕活在这个地方的人们。   待天色更加黑了一点,她想着她也该回去了。   然而一个事实摆在她面前:她迷路了。   同样是黑瓦白墙,染七走了许久,总觉得自己是在原地踏步。   她暗暗叹息。   无奈,她只能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电话,都是顾向南。   在思索着要不要打回去时,顾向南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接听键,这样的果断,她对自己也有点惊讶。   染七:顾向南,你真是我的劫。   “染七,你在哪里?”电话另一头的顾向南焦急的问,这一刻染七觉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了。   她声音有气无力:“顾向南,我迷路了。”   “你在原地别动,我马上来找你。你……”电话声模糊,后被掐断。   染七看了看手机,这里信号太差了。   在想要不要找个信号好一点的地方,染七随即又想到,刚刚顾向南在电话里让她呆在原地。   她想了想,坐在青石台阶上,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盼望着顾向南早些来。   在这条小巷里,只有一盏灯,照的气氛更加凄凉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染七听到了脚步声,她向着巷口深处看。   借着暗暗的灯光,那是她熟悉的身影。   即便在几十米开外,却感觉近如咫尺。   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他来到她的面前,表情从微怒,到平复,到无奈。   染七坐着,抬头看着他,脖子有点酸,说:“顾向南,你能不能蹲下来,我脖子酸。”   他真的慢慢蹲下来,染七说:“顾向南,你好厉害,这都能让你找到。”   他向她靠近,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将她抱进怀里。   “莫染七,我差点就绝望了。”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她感觉到了顾向南的不安,她将他抱的更紧。   染七被顾向南带回了旅馆,先前的不开心一扫而空,她回到房间洗漱,准备休息。   走廊里传来了说话声,那不是中文,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其中有一个她熟悉的声音,是顾向南。   染七从门缝里向外看,他们有些争执,那些人是顾向南的朋友。   他们应该是来这里旅游的,她想着。   但是顾向南与他们的争执,让染七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很激烈。   染七看着他们,进了顾向南的房间继续谈论着,也没放在心上。   房间。   “南,为什么又不打招呼离开了医院。”其中一个外国人用德语说着。   “我的病情从来没有过好转。”顾向南淡然道。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配合。”另一个说。   顾向南不置一词。   那几个朋友,都是顾向南在医院的主治医生。   第二天,顾向南带着染七在这个美丽的地方逛着。   在离小镇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一大片竹林,丝竹悦耳,古朴民风。   染七用相机拍下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却唯独没有与顾向南的合照。   “顾向南。”   “嗯?”   “我想拍合照。”   顾向南看着远方不语,他已经很久没拍过照了。   “顾向南。”染七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回头,深深的望进染七的眼底,答应:“好。”   他们在这满片竹林有了第一张合照。   之后拿着记忆卡,染七去打印店里打印照片,从一大叠照片中迫不及待的找出那一张。周围大片的竹子,他的鼻尖抵着她的发际,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无可奈何,却又满是宠爱。   在这个地方,最著名的就是竹筒饭,顾向南执意要自己动手,做完之后,他叫了他的那些外国朋友一起来吃,林语自然也在其中。林语看到顾向南做的竹筒饭,愣神了好久。   他打开竹盖,清香扑鼻而来。   染七尝了一口,眉头微微一皱……   他的朋友用蹩脚的中午问染七:“好吃嘛?”   她有些惊讶:“你们会讲中文?”   他们:“一点点。”   染七笑着不说话,示意他们自己尝一尝。   他们用勺子舀了一勺吃了起来,“很好吃啊。”   林语也点点头。   染七皱了皱眉,好吃?顾向南似是看出了染七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她:“好咸……”   他笑了笑:“那就十分钟之后再吃。”   她不解,“为什么呀?”   他淡定的吃着自己的饭,面不改色的说:“因为时间会冲淡一切。”   “顾向南这个笑话好冷!”染七无奈。   他指了指染七的饭:“刚才你的不小心咸肉放多了……”   染七才不信,又气又笑:“顾向南,你故意的是不是!”   顾向南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一截竹筒饭,“吃这个吧。”   一份刚出炉的竹筒饭,在美食的诱惑下,染七乖乖的吃着,白了顾向南一眼。   夜晚,顾向南带着染七来到了建在水上的一处竹排房。   他们坐在竹踏上,他抱着她,她躺在他的怀里。   他说:“染七,这边的夜晚美吗?”   她看着这漫天的星空,美妙至极,低声:“嗯。”   “染七,这个暑假,我们只有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接下来你可能都见不到我了。”   她说:“好。”又连忙从他怀里起身,“你能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吗?”   他对上她的眼眸说:“我尽量,好吗?”   她点点头。   伴着水与竹子带来的凉爽,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顾向南俯下头,冰凉的唇贴上了染七的,辗转反侧,丝丝凉凉,小心翼翼,他温柔的含着她的下嘴唇,继而又转向上唇,没有深入,就这样静静的吻着,依偎着。最后分开的时候,他又轻啄了一下,才满意的将她带入怀中。   他们就继续看着星星,夜色真的很美。   短暂的旅途结束了。   车站,相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相宜,你怎么在这里。”   相宜委屈道:“你伟大的男朋友,在我还在梦乡时,一个电话把我叫了起来。”   染七:“辛苦相宜宝贝了。”   “你请吃饭。”相宜说。   “好~”   “莫小姐。”染七忘了李叔还在一旁了。   “嗯,李叔。”   “那我先走了。”李叔礼貌的打招呼。   “嗯,好的,李叔再见。”   李叔点点头,回到了车里,离去了。   “七宝,那是谁啊?”相宜问。   “顾向南奶奶家的老司机,大概是这样。”   相宜:“你说你家大男朋友家里到底多有钱哦。”   “不提这个了,请你吃饭。”染七拉着相宜打车吃饭去了。   顾向南在古镇的时候就已经跟染七分别了。   此时,他已经坐往飞向德国。   林语吃着葡萄:“向南,你还没跟莫染七说吗?”   他翻着报纸,淡淡道:“她没必要知道。”   “可她迟早会知道的。”   “那就等以后再说。”顾向南懒洋洋的说。   林语望着机窗外的云层,又塞了颗葡萄在嘴里,“你怎么想到去我家的度假村。”   “你家的环境好。”他说。   林语悠闲的剥着皮:“那你还骗莫染七说是民宅,普通旅游胜地。”   “那样她才会安心。”   林语擦了擦手,有些好笑道:“她居然也没察觉,旅游胜地哪有人那么少的。”   想到这个,顾向南嘴角轻勾:“是啊,她比较傻。”   林语安静的吃着葡萄,偷偷的打量着顾向南:是啊,你就是喜欢这样傻的。   二零零六年九月,染七大二了。头发现在已经很长很长。   开学前,在在相宜的怂恿下,染七将一头黑长直烫成了大卷。   染七将行李放回宿舍,给顾向南打电话,他告诉染七他还有一个星期才能回国。   ------------------------------------------   小剧场:   结婚当天,染七盯着桌上各式各样的酒,指着其中一种说:“等会儿敬酒就用这个。”   相宜说好。   等到要敬酒的时候,相宜将酒倒进了她的酒杯。   染七喝了第一口:冰红茶?   她难以相信,又喝了一口:冰红茶!   她指着酒瓶对相宜说:“相宜 ,这酒怎么是冰红茶味。”   相宜不可置信的说:“不会啊,我刚才喝的时候还是酒味啊。”   相宜拿过染七的杯子喝了一口,“哎?冰红茶?”   她无可奈何,冰红茶就冰红茶吧。   在她的后方十米远的地方,顾向南问李叔:“李叔,办妥了嘛?”   李叔老眼眯着笑着说:“少爷,办妥了。”   顾向南来到染七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冰红茶好喝吗?”   她明白了,是顾向南。   染七撅着嘴巴,表示抗议。   顾向南搂着她的腰:“没办法,七宝,你酒品太差了。”   ---------------------------------? ☆、第 11 章 ?  染七与室友聚餐,庆祝他们认识一周年了,喝了一些酒。   借着酒气,她给顾向南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她说:“顾向南~”   他问:“染七,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她“嘿嘿”傻笑了两声:“顾向南~”就这样继续叫着他的名字。   他似是叹了口气,“七宝,你旁边有别人吗?”   她:“顾向南~”   他在那边无可奈何,她好似听到了他轻笑的声音,接着应她:“哎。”   她又“嘿嘿”的傻笑了一声,“顾向南~”   他在那边继续应她:“哎。”   她满足的多叫了几遍,“顾向南,顾向南,顾向南~”   他:“嗯,我在,宝宝。”   其他室友看不过去了,抢了她的电话,“喂,你好,我是然七室友。”   顾向南礼貌道:“嗯,你好。”   大姐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我们聚餐,染七她喝醉了,在犯傻。”   顾向南表示理解:“嗯,帮我好好照顾她。”   “嗯嗯,好,我们会的。”宿舍的大姐赶紧应了。   “能把电话给染七嘛,我跟她讲句话。”宿舍大姐立马把电话放在染七耳边,在朦朦胧胧中,她听到顾向南说:“宝宝,你要听话。”   她傻傻嘿嘿的应着:“好。”   在室友的又抬又拖之下,染七被艰难的扔回了宿舍床上,然后甜甜的睡去了。   一个星期之后,染七见到了顾向南,白色短袖,灰色运动裤,白色板鞋。   他见到她的样子着实瞪大了下眼睛。   染七看了看自己,碎花连衣裙,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他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七宝,你很美。”   她脸有些红,这是他第一次夸她。   “卷发,嗯,有些可爱。”原来夸的是她的大波浪啊。   那是刚刚烫完头发时,相宜还惊叹:七宝,你像个洋娃娃。   染七那时随即反驳:你见过1米69的娃娃嘛。   染七长的算是女生中挺高的,还好顾向南配她刚刚好。   1米82的顾向南,1米69的染七。   她跟他手牵手,在校园外的小吃街逛着。   “顾向南,该吃晚饭了。”   “嗯,想吃什么?”在她刚想开口时,他又补了一句:“除了牛肉粉丝汤之外。”   好吧,顾向南,真的是被你看穿了。   她思考了一圈,“顾向南,我想吃吃看日本料理,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   他说好,于是带着她打车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   染七在那么多语言中,偏执的选择了日语。   其实父母并不赞同,但是她也不知道理由,却一往直前了。   也许只是因为美丽的樱花。   她想吃吃看他们的料理,接触接触他们的文化。   看着桌上一道道菜品,她开始尝了起来。   天妇罗,荞麦面,寿司……她把桌上每道菜都尝了个遍,唯独没有动生鱼片和生鱼片寿司。   她心底还是接受不了的,蘸了芥末,最终还是在入口前重新把它放回了的碗碟之中。   “顾向南,你吃生鱼片吗?”她问,眼睛看着他。   他摇摇头。   “其实,你刚刚可以不点的。”她道。   染七听到他慢慢的说:“七宝,在点之前,我问你能不能吃,你说不能,但你的眼睛里却还是充满着好奇,所以最后我还是点了,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不要让自己有遗憾,想尝试尽管去尝试。”   她认真的听着,忽然笑了:“顾向南,你真像个老爷爷。”   他只是不想让她的生命中有遗憾。   最后他们把生鱼片浪费掉了,带着浪费粮食的负罪感,他们走出了日料店。   天气微凉,秋天要到了吧。   路上,霓虹灯亮,很是辉煌,街区热闹,人来人往。   “顾向南,今天没有星星。”   他听见她的话,抬头望望星空,“嗯,没有。”   “顾向南,今天有月亮。”   他又抬头,“嗯,有。”   大二的时候,他们就这么走在人群堆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讲着,染七觉得其实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晚上再宿舍,相宜给染七打电话。   “七宝,你今天干嘛了?”   “跟顾向南一起。”   相宜在那边鄙视:“你们天天在一起不腻吗?”   染七一笑淡之:“真的不腻啊。”   与顾向南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不够的。   “行吧行吧,你们两就嫉妒死我吧。”相宜在那头抱怨。   相宜挂了电话,今天本想跟染七说关于顾向南的事,结果到了嘴边,听见染七开心的声音,还是咽了回去。   她其实后悔当时坚持听路少阳讲顾向南的事。   夏天过去入了秋,接着是深秋。   顾向南想带染七在北京逛逛,他们去了故宫。   虽然在这儿读书,但是还未去过什么著名的景点。   坐了许久的车,他们到了。   他们没有赶上假期,也就没有赶上人潮,这点事染七最喜欢的。   染七想仔仔细细的看看这儿的美。   她和顾向南慢慢的走着,看着,感叹着,这是那样的恢宏壮丽。   一寸一瓦,都是人类的智慧。   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颤。   “七七,你冷嘛?”   她摇了摇头,“还好。”   他依旧把自己脖子里围巾给了她,他给她戴着,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脖子,染七感到一阵凉,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该冻着了吧,那么冷。   帮她戴好围巾之后,染七握住了他的双手,将掌心的温度传给他。   “顾向南,你自己那么怕冷的一个人,还要关心别人。”   他说:“你不是别人。”   染七嘴角微微一笑。   她总是想:我不觉得顾向南会说情话,可是他每句话讲的都像是世上最美的情话。   二零零七年初,染七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不过那时并不是京都最冷的时候。最冷的时候,也就是寒假,她都会躲回了那个富足的水乡。   出了教学楼,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着,有些积雪,地面也挺滑。   从教学楼人、她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顾向南,跟她一样,也裹的严严实实的。   脖子还微微缩了进去,本来人就高,看着像驼背的老爷爷。   嗯……有气质的驼背的老爷爷。   染七走到树下,他吸了吸鼻子,“七宝。”   “干嘛不到暖和的地方等我。”她摸了摸他冻僵的脸,鼻子也有点冻红了。染七有些心疼。   他又吸了吸鼻子,“为了快点见到你。”   顾向南说话的语气永远都平平静静,冷冷淡淡的,不知为何,染七总是很感动。   她环着他的手,“走吧,顾向南,这么冷的天我想吃牛肉粉丝汤。”   他:“又吃牛肉粉丝汤?”   她:“我想吃牛肉粉丝汤。”   他:“那就是吃牛肉粉丝汤吧……”   她:“嗯。”   他:“会变笨。”   她:“你嫌弃?”   他:“不嫌弃……”   就环着手,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地上有积雪,他们走的很笨拙,又开始下雪了,好大的雪花,两人都没带帽子,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们的头顶。   雪花斑白的北京,他们就像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彼此搀扶,走过了无数个岁月。   吃牛肉粉丝汤的时候,顾向南问:“染七,今天寒假能跟我一起留在北京吗?”   染七抬起头:“你不回美国吗?”   他放下筷子和勺子,“你要是留下来,我就不回去了。”   她咀嚼着粉丝,喝了口汤,思索了一下:“我爸妈应该不会同意。”   他猜到了,又重新开始喝起了汤。   染七拖着行李回到了温和的江南水乡。觉得空气也清新了。   进了家门,染七给了爸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妈捏了捏她的脸,说她长胖了些,她心想:那都是顾向南的功劳。   爸爸在染七不在的时候,养了许多花花草草。   她觉得爸爸提前过上了老年时候的日子,她凑着近点观察着那些绿色的植物,爸爸就会说,阿囡,小心啊,要碰坏的啊。   染七则会故意摸一下,惹的爸爸大呼小叫。   过年的时候,染七和爸妈回到了阿公阿婆住的乡下,那边就那么几户人家住了。曾经爸妈想接阿公阿婆一起来住,但是他们不愿意,老人家,还是喜欢老的地方。   染七他们到的时候,姑姑,伯伯们都已经到了。   见到染七就夸:长的好,人也聪明。染七笑着不说话。   阿婆看到染七,握着她的手说:“囡囡又长大了些啊,大姑娘,好看呐。”   她看着阿婆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眉的面颊,糙老的手,笑着说:“是啊,囡囡长大了。”   曾经这双手,把襁褓里她的带大。   她此刻突然想起来顾向南的奶奶,她想带他来见见阿婆,阿婆一定会很喜欢他。   染七走出老房子,看着外面。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就把染七放在阿公阿婆这儿,让他们带着她。   阿公阿婆去田里务农的时候,就把她往背后的箩筐里一放,乡下的路不平,一颠一颠的,她就在箩筐里“咯咯”的笑着。   阿公阿婆去买菜时,阿公就骑着他的“老坦克”,前面的横杠上放着她,还给她特地做了个小凳子,阿婆就坐着后座。   等到我她了,上幼儿园了,爸妈才把她接走,放假时再把她带回来。   与阿公阿婆相处的时间少了,但是爱却没有少过。   此时,电话铃声响了,染七看了看,是顾向南。   “喂。”   “染七。”   “顾向南,我跟我阿婆一起呢。”她用幸福的声音说着。   他说:“阿婆?”   染七笑了笑,知道他不懂:“也就是奶奶,在我们这儿管奶奶叫阿婆。”   顾向南从小在美国长大,即便奶奶是这儿人,却很少接触方言。   他了然的声音道:“嗯,带我向奶奶问好。”   她说:“好。”   聊了许久,爸爸催染七去吃年夜饭了,“顾向南,我要挂电话了。”   “嗯,宝宝,新年快乐。”   她“嗯”了一声,接着说你也是,最后挂了电话。   自从上次喝醉酒之后,他就没有叫过她宝宝,虽然大部分时间会叫七宝,这声宝宝,叫的她有些发酥,嗯,是幸福和宠溺的感觉。   ? ☆、第 12 章 ?  告别阿公阿婆,染七和爸妈回家,新年新气象。   回家的路上,她看到汽车窗外的漫天烟火,又想到了顾向南,不知道他新年过的好不好。   到家已经挺晚了,将近十点半。   电话又响了。   “喂,顾向南,怎么又给我打电话啦。”   他气喘吁吁,“七宝,我回家了。”   她内心有些激动:“哪个家?”   他说:“奶奶家。”   于是就这么大半夜,染七溜出了家门,说是去相宜,也提前跟相宜串好了词,省的她说漏嘴。   见到了顾向南,他平淡的陈述着事实:“染七,我想你了。”   她虽高兴,但嘴上说:“第一通电话你在哪里。”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老实交代。   “莫小姐,又见面了。”一旁李叔笑盈盈的说。   “李叔好。”染七打招呼。   染七随顾向南回到了他奶奶家。   本以为他奶奶家只是普通的房子,现在才思考到,顾向南这样的人,奶奶又怎么会普通呢。   门口的保安人员看到是李叔,便变得恭敬起来。   大门缓缓打开,车徐徐向前行,这路上都是树,绕过一个大花坛,又往前开了一段。   染七以为我会见到一个像欧式古堡,现代别墅一样的建筑物,但是,那只是以前最原始的那种平房,一间连着一间。   在那么层层树木包裹下,保护下的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染七觉得这里肯定有故事。   “老宅到了,下车吧。”顾向南道。   这整片平房四面环水,唯一一路通向正门。   平房的正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质朴的人,她看到了顾向南,满脸慈祥:“少爷,你回来啦。”   顾向南淡淡一笑,“秀姨。”   秀姨看了看染七,有些好奇,问:“这是……”   “秀姨,这是染七。”   秀姨温和的笑了笑,“好好,这姑娘长的真水灵,夫人要是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染七细声细语的说:“秀姨好。”   顾向南将染七领进屋,这屋里的都是木质家具,看起来还是很贵重的。   红木桌上摆着一幅幅刺绣,墙上挂着一幅幅水墨画,落款是顾少国。染七猜应该是顾向南的爷爷。   他将她领去了隔间,这房间里依旧是水墨画,穿过这间房,又到了一个满是书法的房间,楠木书桌上挂起的整整齐齐的毛笔,放的端正的墨纸砚,感觉还有人在使用一般。   “你画的吗?”染七忍不住问。   他说:“少数。”   最后他终于在一间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里的房间几乎都是相连的,每间之间隔个两米左右的回廊,而这间是单独的。   顾向南推开房间,带她来到红木桌子前,上面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容和蔼。   照片上的女子温婉贤淑,明眸善睐,穿着旗袍,男子则带了一副眼镜,穿着老式西装,镜片下一双深邃的眼睛跟顾向南很像。   “那是我爷爷,奶奶。这是他们的房间。”顾向南说。   “爷爷眼睛跟你很像。”染七说。   他看着照片道:“嗯,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奶奶才更加疼爱我。”   “奶奶长的可真好看。”她感慨道。   顾向南笑了:“是啊。”   染七看了看房间,纯木的双人床,床单还是老式格子样式的,一张红木桌子,墙上几幅书法。   很简单。   “七宝,我就想带你来见见奶奶。”   “嗯。”染七眼中清澈。   他们走出房间,他牵着她的手,回到正门口。   秀姨从旁边推出一辆三轮车,染七有些惊讶。顾向南让她坐在三轮车的后面,她乖乖听话。   顾向南就这么骑着三轮车,她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   染七感觉回到了阿公阿婆带着她的那个年纪,回头看看顾向南宽厚的背,真的是满满的依靠感。   坐在三轮车里,想着其实顾向南现在的样子应该挺好玩的吧。染七低头,轻声笑着。   他们来到了一个木架子达成的地方,在最里面有一个可以躺着的竹椅。   染七想着,这里应该就是顾向南说的丝瓜藤地,只是冬天了,现在没丝瓜。   原来他奶奶最爱在这里晒太阳。   “顾向南,奶奶怎么来这里的?”她问。   “就跟我们一样。”   想着照片上那个精致华贵的女子,骑着三轮车到这儿晒太阳,有点难以想象。   “染七,记得我们进来时看到的菜地吗?”   她想着穿过大门,树木花坛之后就是一大片菜地和平房。   “记得。”   他拉着她在竹椅上坐下,“都是奶奶自己种的。”   “嗯。”   “她自己骑着三轮车,后面放着水桶,化肥,自己这么种着。”   染七感慨:“奶奶真是个厉害的人。”   顾向南揽着她的肩膀,她靠在他的肩上。   天空绽放烟火,她看了看手表原来已经凌晨了。   可是,她不想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顾向南接着跟她讲她奶奶其实只是一个农家出生的女孩子,爷爷却是书本网,两人看似不搭,看似无共同语言,却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场,最终在一起了。在他们最累的时候,他们逃到了这处小平房,之后爷爷去世,奶奶执意留在这里,安度晚年。   那天晚上染七就听顾向南讲着爷爷奶奶的故事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时,顾向南不知去了哪里。   她下床,将外套穿上,鞋子穿好。   染七环视了一圈,看这个房间的布局,还有墙上的字,应该是顾向南的房间。   打开门,正好迎上了顾向南。   “染七,你醒啦。”   “嗯。”   想到相宜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染七急忙摸向口袋。   “我接过相宜电话了,在你睡着的时候。”顾向南看见她慌乱的样子,淡淡道。   “那……”   “没事,相宜就跟你爸妈说住在了她家,你的手机正好落在了家里,你爸妈也没起疑心。”染七长嘘一口气,要是让爸妈知道她在外面留宿,还是在男孩子家里,回去又要被教育了。   顾向南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放心,七宝,要是真有什么,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染七抬头,顾向南的表情笑中带着认真,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吧,先去吃早饭吧。”   他牵着她的手向餐厅走去。   家常的八仙桌上放着小清粥,榨菜,腐乳,很平常,染七很喜欢,很有家的味道。   秀姨从外面进来,“染七啊。”   染七笑着:“秀姨。”   “今天中午留下来吃饭吧,过年嘛,自从夫人走了之后,少爷都很少回来了,家里冷冷清清的。”说着说着秀姨声音有些颤抖,听着很孤独。   “好啊。”染七想着顾向南每年都自己一个人过年,心中不忍。   秀姨在厨房忙活着午饭,顾向南拉着染七又来到了奶奶的房间。   他从红木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东西拿质地很好的丝帕抱着,顾向南将丝帕一层一层打开,是一个银质的戒指,看起来有些年头。   镂空花纹的银戒指,做工非常精致,将银制品打成有图案的镂空形状,在那个年代应该挺难的。   染七看过阿婆的银戒指,上面还绕着红线,很普通,什么也没有。   顾向南扯起她的手,将那枚银戒指套在了她左手中指上。   “顾向南,你……”她想拿下来,因为知道很贵重。   他不准,扯着她的手,认真道:“这是奶奶给你的。”   她抬头看顾向南的眼睛,发光的黑珍珠。   “顾向南,这算是求婚吗?”她打趣道。   “如果你想,那就是。”   染七收好了戒指,好好的包好,然后放进了口袋,时不时还摸一摸在不在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李叔的那个手机,顾向南眼角瞥到。   “染七,你还用着我两年前给你的手机。”   “不然呢,我拿什么跟你打电话,这部手机是你的专属,别人的我都存在另一部上面。”   她盯着那部手机絮絮叨叨的说,还带着点埋怨。   要不是他当时神秘失踪,染七也不至于把这部电话当成宝贝,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想想还是有些生气的。   她看了看手上这个陈旧的手机,虽然已经不是现在的流行款,但是却承载了她和顾向南的太多太多东西。   “手机质量不错。”顾向南从她手中将手机拿了过去,前后看了看。   “这部手机是李叔的,我以后买手机找他参考。”他开玩笑的说。   “顾向南!”   染七千想万想没想到这部手机是李叔的,怪不得式样已经过时的有些离谱。   他却突然给了她个拥抱,她:“顾向南,你怎么了?”   他抱的愈发紧了,“还好李叔的手机没坏。”   秀姨做了些家常菜,但还是尤为丰盛的。   吃饱喝足后染七打算赶紧回家,再不回家估计爸妈不会放过她,她与秀姨说了再见后,李叔的车在平房门口等着她,顾向南让李叔送染七,自己留在了平房,染七觉得也挺好,要不然到家门口时,俩人可能要依依不舍。   车缓缓的驶着,李叔像是思考了很久,开口说:“莫小姐,少爷对你是真的好。”   染七看着窗外,手摸进衣服口袋,戒指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抿嘴一笑,“是啊,顾向南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那……那莫小姐,你知道少爷他……”   她通过后视镜看着李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不自觉的“嗯?”   “没什么,莫小姐到了。”原来已经到家楼下了,李叔将车停下。   “嗯,好,李叔,谢谢。”她打开车门走出,感觉刚才李叔的话没说完,又回头。   她伸手敲了敲车窗,李叔将玻璃摇下,她问:“李叔,你刚才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莫小姐快上去吧。”她木讷的点点头,也没放心上。   李叔在车里看着染七离去的身影: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   -------------------------------   小剧场:   染七不知怎么的,又突然看起来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最后她合上了书,心中暗暗的感叹。   她说:“老公,以后我也失明了怎么办?你会当我的眼睛吗?”   “不会。”顾向南抱着念念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为什么!”她不开心,真的一点也不浪漫!   “那,我把可乐培养成导盲犬,给你用。”顾向南说。   可乐是前几天在收容所收养的一只幼年拉布拉多,纯白毛。   “哼。”染七想着,真是不解风情啊。   “念念,你妈妈生气了。”顾向南对着念念说。   “妈妈?”念念瞪着大眼睛看着染七。   “妈妈没生气,是你爸爸太笨。”她说。   念念:“爸爸?”又转头过去看顾向南。   “那你觉得爸爸笨吗?”顾向南问。   念念学着顾向南的话,反而转过头来问染七:“那你觉得爸爸笨吗?”   “那你觉得爸爸笨吗?”   “那你觉得爸爸笨吗?”   “顾向南!”染七可怜的宝贝念念要被玩坏了!   “哈哈哈哈,念念好样的。”   念念:“念念好样的。”   “儿子好样的。”   “儿子好样的。”   “哈哈哈哈。”染七被念念逗乐了,个小机灵鬼。   “七宝,如果你真的失明了,我不会当你的眼睛,我会让你自己独立完成一切。”顾向南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如果我有一天突然不在了,你就再一次失去光明。”   “所以我希望,哪怕有一天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你也能活的好好的。”   在染七慌神中,顾向南又抱着念念回房了:“儿子,走喽。”   虽然是不切实际的如果,但是这个答案,她怎么更加的满意呢。   --------------------------   ? ☆、第 13 章 ?  回到家,染七自然免不了爸妈的家庭教育,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在别人家留宿,大过年的留在相宜家也不行。她一一应下,回了自己的房间,发了条短信给顾向南报平安。   在染七走后,顾向南就赶着飞机回美国了。   过完年,染七看看自己胖了不少,假期也即将结束,相宜依旧单身着,有空就来找她腻歪。顾向南不在的时候,染七看着书,从英文原著《傲慢与偏见》到《呼啸山庄》,培养着自己阅读的整体感。   临走之前,爸妈问她跟男朋友处的怎么样,染七直好好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染七在北京机场打车去学校,北京真的很冷,呼出的气像一圈圈烟雾,伸在外面的手指快冻僵了。   还好室友大姐在校门口接她,她拎着行李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   “染七呀,你男朋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我要来校门口接你。”大姐羡慕的说。   染七摸了摸冻的发红的鼻子,“谢谢大姐。”   大姐是东北人,很豪爽,总是跟她说东北也很冷,尤其是黑龙江。   像染七这种南方的小姑娘,真的是受不住这种冷的天气。   染七想想自己初来北京时,嘴唇一直是干裂的,有几次还一直流鼻血,可把顾向南吓坏了,还以为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口袋里老式电话震动着,染七边走边拿出手机,“喂。”   “七宝,到了吗?”   “到了,顾向南,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过段时间。”   顾向南的声音有些犹豫,染七微微皱眉:“顾向南,你出什么事了嘛?”   “没有,你放心,七宝。”顾向南用平静的语气跟她说。   “顾向南……你离我好远。”   他突然不说话了,短暂之后一声叹息,“我也想留在你身边。”   “顾向南,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她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电话断了。   再打过去,是一个陌生人接的,又讲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有些担心,后来陌生人将电话给了旁人,是顾向南的哥哥,顾怀东。   “莫小姐?”   染七焦急的问:“顾向南哥哥吗?顾向南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刚刚离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   “嗯。没事我就挂电话了,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染七说好,顾怀东切断了电话。   等到晚上,终于顾向南的电话再一次打来,“染七?”   我不说话。   他又叫着她,“七宝,你在生气嘛?”   他说:“不要生气,我刚刚跟别人发生了些冲突,所以……”   染七听到冲突两个字,终于忍不住问:“什么冲突?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顾向南的笑声,“没事,无非就是我过年偷跑回国的事,你别担心。”   染七对着电话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顾向南以后不要那么任性了。”   他说:“好。”   那通电话后,染七开始认真的准备着考专业四级。   一个星期后,她拿着顾向南给她的公寓钥匙,去了他的公寓,打算给他收拾收拾。   打开门却看见了顾怀东。      他手里拿着一本牛皮的本子正打算离开。   “莫柒七。”   “嗯,你好啊……向南哥哥。”染七有些尴尬。   “我们聊一聊吧。”她又感觉到了上次他离开时的那种警告的意味。   她点点头。   他们没有在顾向南家里,而是在公寓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坐了下来。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闲散道:“我有时候常在这里坐着,看着向南把你送回宿舍。”   “嗯?你不是在美国的嘛……”她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   “向南不知道罢了,我不放心他,就在这里看着。”顾怀东抿一口咖啡坦然道。   染七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嗯……”她拿起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莫小姐。”顾怀东叫,染七搅动着咖啡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顾怀东。   “你和顾向南还是分手吧。”染七知道她此时的眼神严肃的可怕。   “为什么?”她问。   顾怀东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你们不适合。”   “这不算理由。”她说。   “那……”顾怀东皱着眉头,正声道:“那如果我说,你会害死他,你还要坚持吗?”   染七错愕,惊恐。   “顾向南他怎么了?”染七有些大声的问,咖啡店的其他客人看着他们,她平静下来,等着顾怀东回答。   “他一直生着病,只是不想让你知道。”顾怀东继续说,“你给他打电话,我接的那次,他也在治疗,后来他挂断了我的电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七僵硬的问。   顾怀东低语道:“什么时候啊……七岁吧……”   “七岁?癌症?是什么病?”染七说。   “具体的我不便跟你说。”顾怀东理了理衣服,留下了没有头绪的话给染七。   事情来得太突然,染七完全没有准备,她的顾向南明明一直很健康。   她忘了她是怎么走出咖啡馆的,她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宿舍,室友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染七不回答。   染七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顾怀东说的那个“死”字在她的脑内不停的回荡。   她头好痛,好累。   待她醒来,她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顾向南。   染七手上挂着点滴,顾向南握着她的手轻声叫:“染七?”   她喉咙好痛,发不出声音,顾向南扶起她身,喂着她喝水。   他说:“染七,我打电话,你室友接的,说你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我就从美国提前回来了。”   他很紧张的说。   染七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她举起手,摸着他的脸,这样健康的他,她看不出哪里生病了。   可是顾怀东的话,肯定不是骗人的,想到这点,染七无声的哭了起来。   “染七?”他又唤了她一声。   她只能发出黯哑的声音:“顾向南……你生病了……对吗?我不听别人说,我只听你说。”   顾向南握着她的手一僵,不回答。   她苍白的脸上溢出汗水,眼前模糊不轻,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   看着顾向南的反应,她就知道顾怀东说的是真的。   她喉咙里发出声音,颤巍巍道:“顾向南,回美国,回哪里都好,只要去治病,就行。”   顾向南皱着眉看着她,还是不说话。只是替她拂去脸上的泪水。   他安慰道:“染七,我没事,只是偶尔会比较严重。”   “是哥哥跟你说的吗?”顾向南问。   染七点点头。   顾向南亲了亲她的额角:“我只是打算以后亲自跟你说,等我更加好的时候。”   她继续点头。   染七这几天住在顾向南的家里。   三天时间,她已经完全好起来了。   饭桌上。   “顾向南。”染七轻声的叫着他,她看着碗里的清粥,放下手中了手中的勺子。   顾向南抬头看着她。   “顾向南,你告诉你哪里生病了。”她哽咽的问他。   他沉默了许久,站了起来,坐到了她旁边。   “染七……”他将她的头推着枕在他肩上。   她挽着他的胳膊,“什么病呢?”   他抵着他的头,叹息的淡淡开口:“抑郁症,心理障碍,有表达缺陷,所以身体也跟着有负担,倒是身体机能下降。”   染七盯着碗里的清粥,听到他继续温柔的讲:“七宝,这样解释你能听懂吗?”   他说着轻描淡写。   染七听的万剑穿心。   光抑郁症的治愈,已经是难上加难。   心理疾病从不比身体疾病容易治愈。   “大概能懂。”染七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在顾向南的衣服上晕开。   染七擦了擦眼泪。   “顾向南,治病,我等你回来。”染七说的毅然决然。   “不。”他不答应。   如果可以,染七绝不会让他离开,他们这么难才在一起,这之前,有他的多少努力。   “七宝,你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不想回去。”他抱着她,继续说,“现在就很好,我有按时吃药。”   “顾向南。”她捧他的脸,亲亲他的脸颊,又亲亲他的鼻尖。   目光望进他的眼底只希望他能明白:顾向南,你不知道,看着你生病,我比谁都心疼。   他替她理了理碎发,吻上了她的唇,有些重的咬了咬她的上唇,从唇齿见流露出了一个字:“好,我回美国,你别哭。”   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不想让他看见她哭,然而却是止不住的泪。   第二天,染七帮他收拾了行李,然后正常去上课。   日语课上,手机短信来了,是顾向南:染七,我已经在飞机上了。回见。   染七回:到了,记得告诉我。   他说:好。   他们没有告别,没有说再见,只是像以前一样,希望等待之后,就是归来。   上课心不在焉,回到宿舍染七就躺到了床上 。   好累好累,睡了过去,等醒来时,拿起手机,顾向南的短信早到了:染七,我到美国了,别担心。   她回:嗯。   现在的顾向南于染七而言,隔着半个地球,心里空空的。   在她睡觉的时候,他醒着,他睡了,她在上课,她跟他的时间错开了。? ☆、第 14 章 ?  有天染七睡醒了,看见顾向南的短信:七宝,想我的话,就去公寓吧,钥匙没换。   之后,得了空,染七就往他的公寓里跑。   那里有他的味道。   他不在的日子,染七就专心的学习,他的公寓成了她的图书馆,她安安静静的呆着,等着他回来。   一个星期,他会给她打两三通电话,告诉她今天他干了什么,却没有提到治疗的事情。   但是从他的声音里,她听出了痛苦,但是她不会戳穿他,他在她心里永远是最好的顾向南。   四月春风似剪刀,这四月的风吹的厉害。   顾向南离开她两个多月了。   染七和室友会一起说笑,一起玩耍,但是心里却总是缺了一块。   大姐问染七:“染七,你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分手了。”   染七说:“没有,他去别的国家了,我会等他回来。”   大姐继续说:“异地恋啊,很难的。”然后开始感叹起人世间的种种悲欢离合。   异地恋吗?   染七不怕,她只想顾向南平平安安。   国外的治疗比较发达,包括心理疾病,她相信顾向南。   染七有过冲动,抛开这里的一切去找顾向南,但是做不到,她很自私,除了顾向南,她还有爸妈,还有理想。   二零零七年六月末。   染七和往日一样,在他的公寓,发发呆,养养花。   那天钥匙声音在门把上转响,染七回头,盯着那扇门。   门推开,熟悉的眼眸,熟悉的温度。   她从阳台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好久好久,真的好久没见了。   抱的有些紧,却发现他瘦了,瘦了好多。   她的语气在颤抖:“顾向南,你瘦了。”   他将她竖抱了抱起,“宝贝,你也瘦了。”   两人就像傻瓜一样拥抱着站在门口,在这接近盛夏的日子里互相取暖。   温暖彼此冰封已久的心。   他们去超市,买了许多菜,亲自下厨。   饭桌上,她吃着,“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他给我夹菜,“我知道。”   染七碗里的菜越来越多,他继续:“我也是,明天回美国,跟你一起去机场好吗?”   她点点头。   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她问:“顾向南,你是不是溜回来的。”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算是,哥哥同意了。”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在你回家之前,我要来见你一眼。”   “为什么呀,又不是见不到了。”染七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又……”   “不是,七宝……北京是哥哥给我的最大限度,超过这个他能掌控的范围,他不会放我走。”他的拇指摸索着她的手背。   她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   顾向南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她还是一无所知。   他们就这么抱着在沙发上睡了一晚,赶着第二天飞机。   他送她去检票口,眼看就要检票了,染七眼睛有些泛酸,转头不再看他。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然后就是一股力将她扯住,迫使她转身。   一个铺天盖地的吻袭来,她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这次之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再见。   以前染七看着《情深深雨蒙蒙》电视的时候,不理解他们离别那一幕在车站的不舍与泪水,现在却已然在心。   顾向南用力的吮吸着染七的唇瓣,挑开牙关,长驱直入,温柔的触感挑衅着我的一寸一尺,他轻轻的含着她的舌尖,又放开,最后又流连在唇瓣上。   他亲了亲她的睫毛,“等我。”   “嗯……嗯……嗯……”染七这么重复着。   检票口催着检票了,在顾向南的注视下,她走了进去。   夏至,染七在家附近的超市做着收银的工作,不停的扫读着条形码,听着机器读入的声音,麻木的找着零钱,看着来来往往形形□□的人,偶尔也会有两个异国人,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在这种完全不同的环境下,他们说着英文,带着些口音,却结伴的说笑着,生活乐观积极向上才好。   “好了,不要发呆了。”相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旁,拍了拍的肩,“七宝,你这次回来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   “啊……是嘛……”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是啊是啊,下班时间到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潇洒了。”染七望了望墙壁上的挂钟,五点多了,是下班了。   她和相宜一同在这家大型超市打着暑期工,下班后相宜拉着来到了一家安静的小餐馆。   幽暗澄黄的灯光,复古的装饰,有些小格调。   相宜好似不是第一次来了,娴熟的点着菜。   服务员离开后,相宜靠在沙发上,打量着染七:“七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顾向南分手了。”   “没有……”染七无精打采的回答。   相宜将手撑在桌上,“那你们怎么了?我给你打电话,每次问道顾向南,你就跟我转移话题。”   她看着相宜的眼睛。   “相宜,顾向南生病了。”   相宜喝着玻璃杯中的白开水,动作停了下来,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垂下了头。   “相宜?”对于相宜的反应,染七显然是意外的。   相宜轻轻将水杯放于桌上,表情有些沉重,“七宝,我知道。”   染七浑身一颤,“你知道?”   “嗯……”相宜看着窗外的夜景,“毕业之后,路少阳来找我过。”   提到路少阳,相宜的脸上的神情变的有些复杂。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染七静静的听着相宜叙述着路少阳的话,整个人放空着,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顾向南那么多的事,她来不及消化,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顾向南的父亲,生母,继母,同父异母的哥哥顾怀东。   染七将头埋在膝间。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班,而是在床上睁眼到天亮,衣服都没有换。   其实相宜告诉她的这些,她更想听到顾向南亲自告诉她,但是她知道揭开自己的伤疤有多难。   染七拿起那个早已破旧不堪的手机给顾向南打电话。   电话提示音响了号几声没有人接听。   她挂了电话,现在美国应该是晚上,顾向南休息了吧。   她突然有些想念球球,应该被顾向南一起带去了美国,好久没有抱抱它了。   有它陪在顾向南身边,孤单是不是会少一些。   另一个手机的铃声响了,染七慌忙接起,“喂?”   “嗯,好,我会考虑,会给您电话。”   挂了电话,染七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   是她的导师,有两个推荐去日本深造的名额,染七就是其中之一。   染七特地等到了凌晨,给顾向南打了电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接了电话,但是却不是顾向南。   “莫染七?”顾怀东的声音透着满满的疲惫。   “向南哥哥?”   电话那头那个闷沉的男声无奈道:“嗯。”   “顾向南呢?”   “他还在睡着。”顾怀东说着。   染七:“嗯。那我挂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听见一声叹息,“想来美国见见他吗?”   她没想到顾怀东会说这个,天知道染七想顾向南想的快疯了,但是她拒绝了:“不想。”   她的顾向南肯定不希望她见到他现在的样子。   “那你过会儿再打电话来吧,那时他应该已经醒了。”   染七说好,随后挂了电话。   她何尝不想见到顾向南,但是有千万个理由阻止了她。   染七,开着灯枕着靠枕就睡着了。   朦胧间,有人进了她房间,替我盖了被子,那双有些糙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喃喃道:“妈妈。”   那个温柔的声音应道,“妈妈在,睡吧。”   染七的情绪怎么可能会藏的住,特别是至亲面前,妈妈看出了她的烦恼,却不问,只是默默的支持她,相信她。   妈妈,谢谢,她握住那双手,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染七被手机的震动吵醒,看了看是那台老式手机,她立马接了起来,“顾向南。”   “染七,过的好吗?”顾向南式的问好。   “好,当然好,你见我,肯定要笑我胖了。”她开着玩笑,但是心情怎么那么悲伤。   “胖了也挺好的,你一直太瘦了。”他说。   她反驳:“真的胖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   这通电话聊了许久,直到听到电话那头,护士用英语说着该吃药了,染七才主动先挂了电话。   染七拿起了另一个手机,拨通了电话:“导师,我决定去日本。”   顾向南让她等他,她就等,但她不能停留在原地的等。   大暑已完,染七准备好了导师交代的一切文件。   饭桌上,她告诉了爸妈这个消息,她已经决定了。   他们同意,嘱咐她在日本也要多多打电话回家。   染七直答应着好。   来到学校,染七也告诉了大姐和其他几个室友这个消息。   两年的时光,也带给了她值得珍惜的朋友。   还有一个月,染七就要去日本,可是她还没有告诉顾向南这个消息。   她在校园里走着,走过她和顾向南的地方。   在她所计划的将来,一定要有顾向南。   口袋里老式的手机震动,“喂?”   “莫染七。”讲话的是顾怀东。   “向南他情况很差。”听到这句话,染七的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他很久没吃东西了,拜托你,来一下美国吧。”顾怀东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和苍凉。   “好。”染七答。   顾怀东低声说:“等会儿会有人在校门口接你。”   染七什么都没收拾,急忙跑到校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一辆高级汽车停了下来。   “莫小姐吗。”一个不认识的司机从车上走下。   司机帮染七打开后车门,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好久不见,莫染七。”那年古镇假期匆匆一别,染七真的是好久没见她了。? ☆、第 15 章 ?  林语一条贴身的黑色镂空花纹蕾丝短裙,亚麻色的大卷发,黑色细高跟,整个人看起来超出了她年龄的成熟与妩媚。   “嗯,好久不见。”   染七望着车窗外出神,脑袋里只是担心着顾向南。   登上飞机,十几个小时过去,染七与林语只有寥寥数语。   林语翻着杂志,终是开口:“莫染七,拜托你,正常点。”   染七转头,疑惑的看着她。   “你看看你自己发抖的手。”染七顺着她的眼光,发现自己双手交握,却不停的颤抖。   “对不起。”染七不知道说什么。   林语合上杂志:“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现在把你完好无损带到顾向南面前,就是完成任务了。”   染七让自己平静下来。   林语全身心的靠在飞机椅上,长舒了一口气:“莫染七。”   染七转头看着她。   “你知道,你的护照怎么来的吗?”她问。   染七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护照,刚才太过担心顾向南,茫然的就过了安检,随后跟着林语进了头等舱。   “不知道。”   “是顾向南,他早就准备好了,可是他从来,哪怕一次,可是他一次也没有开口对你说,让你来美国,其实他有多希望,你知道吗?”她说着,语气似笑非笑。   染七听她说的,心里愈发难受。   “我是顾向南的未婚妻你知道吗?”林语继续说。   “嗯,知道。”染七点头。   林语笑了笑:“不用那么严肃,我把他当哥哥,你要是想跟他在一起,我会帮你们的,当然是看在顾向南的面子。”   “但是,事实依旧是你抢走了他。”   林语跟染七大眼瞪小眼,染七傻愣愣的点头。   “哈,你果然傻。”林语轻笑。   “啊?”   “没什么,快到了。”   “哦。”   林语望向机窗外,她依稀记得那时她刚到林家,害怕的不行,没有父母,只有哥哥。   而除了哥哥之外,另一个给她童年阴霾照亮光明的人就是顾向南。   她关注着关于向南的一切,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习惯,习惯顾向南是她的。   有人说,一个人是另一个人戒不掉的习惯,那就是爱。   可是,在她这里,并不是。   她转头看看右边的那个女孩,挺傻的,但是却很执着,她承认,其实她很想与她成为朋友。   长久的飞机,染七疲惫不堪,到达美国已经是早晨,林语的司机来接她,染七考虑应该怎么去见顾向南时,林语说:“莫柒七,上车吧。”   染七点点头:“谢谢。”   她只是淡淡回答道:“顺便带你一程而已。”   这是一家环境极好的医院,绿树怀荫,平整的大片绿色草坪,天镜般的湖泊,一个个长椅,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坐在草坪上,长椅上,也有护工推着老年人在舒心的环境下散步。   由林语的司机带路,染七和林语一同坐着电梯,穿过回音四荡的走廊,来到了顾向南病房前。   顾怀东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他的脸上的胡茬可以看得出他也许几日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了。   “莫染七。”声音是沙哑。   “嗯,你好,向南哥哥。”染七说。   “进去吧。”顾怀东说,染七伸手打算开门,他又继续说:“他已经很久没讲过话了。”   染七垂眸,她可以猜的到,顾向南也好久没给她打电话了。   她扭动了门的把手,安静的病房,顾向南坐在轮椅上,向窗外望去,她不知道他望着的是什么,是那面湖泊,草坪,绿树,还是人们。   染七迈开脚步,走了两步,顾向南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了窗外。   你不认识我了吗?染七慌张。   “顾向南?”   她试探性的叫着。   他再度转过头,眼神从迷惘,到清澈,到惊讶与喜悦。   她看着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赤着脚不稳当又着急的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住。   染七抱着他 ,环了环他的腰:又瘦了。   顾向南,你非要让人这么心疼吗?   染七的眼泪大颗落下。   也许是许久没吃饭,顾向南站立的力气不是很足,全身力量有些压在了她身上,“宝贝,抱歉,我站不稳。”   好几天没说话,他的喉咙说话听起来很干涩。   她在他怀里摇头,顾向南,你刚才是怎么跑过来的,傻瓜一个。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再将脸埋在她的发间。   他心里思绪百转千回:我想给你最好的,却让你见到了最不好的我。我想等你老了以后成为你的拐杖,让你支撑,却让年少纤弱的你支撑了整个的我。   抱歉,宝贝。   如果可以,我用一辈子的时间赔给你。   “南?”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医生走了进来,她看了染七一眼,随即明白了,“染七。”   顾向南从染七的发间抬起头。   她用蹩脚的英文说着,“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南的主治医生,Jane,我很早就知道你了。”   “你好。”她边扶着顾向南边说。   Jane看了看顾向南现在无力的样子,有些无奈:“你可以好好吃饭了?”   顾向南看着染七点点头。   染七扶着他走向床,顾怀东进来帮忙,她在思索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顾向南心里的位置到底是什么。   排斥吗?并没有。   护工送来了些流食,看卖相,染七就知道味道极差,顾向南勉强吃了写,没吐出来已经是极好的。   顾怀东显然松了口气。   Jane的语气有些凶,对着顾怀东说:“Mr.顾,如果你还想治好你弟弟,就请你对顾夫人说,不要再来医院看顾向南了。”   “母亲来过?”顾怀东疑问。   “是的。”Jane说。   染七握着顾向南的手略略的收紧了些,这个顾夫人,应该就是顾向南的继母。   看到顾向南现在这副样子,染七自然而然的将过错放于顾怀东母亲的身上。   即便她现在也是顾向南的母亲,但是,没有任何血缘。   顾向南看着染七紧握他的手,低声叫:“染七?”   染七才发现她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对于向来敏锐的顾向南,他又怎么会看不破。   “七七,你知道了?关于顾夫人?”   染七抿了抿嘴,“一些,不是全部。”   他看着他们相握的手,静静问:“什么时候?”   “一个多月前。”   他习惯性的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知道些也好,我怕你怪我,没有告诉你。”   染七摇摇头:“顾向南,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染七发现,顾向南比以前沉默了些,有时候问他在想什么,可是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游神的都不知道。她有些担心。   听顾怀东和医院的护工说,顾向南有睡眠障碍,之前都需要注射安定才能睡着。   她看着现在熟睡的顾向南,伸手沿着他的眉间,到鼻梁摸了摸。   她悄悄的站起来,在他的鼻尖落上一吻,然后放低脚步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顾怀东还在走廊的座椅上,他用眼神示意染七跟他来。   他们走到了湖泊旁的一个长椅那儿,我与他并肩坐下。   “这儿,就是向南从病房看的地方。”他道。   染七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里,抓住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他如果愿意走出病房,就爱在这儿呆着,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不愿意跟我说。”   染七看了看这个地方,低头微微一笑。   “这儿跟学校的望月湖有些相似。”她道。   在学校的望月湖的长椅上,我会习惯的靠在顾向南的胸前,感受着每个季节的变化,以及他的心跳。   手机铃声响了,染七看了眼号码,“喂,导师。”   “嗯,对不起,我不去了。”   “对不起。”   “嗯,再见。”   染七挂了电话。   顾怀东手指敲着膝盖,思考了片刻,“你……”   染七:“没什么,放弃了日本深造的名额。”   “值得吗?”   “值得。”染七一笑。   顾怀东:“我会帮你在美国找所不错的学校。”   “谢谢。”   天色已晚,顾怀东将染七带到了顾向南美国的公寓,公寓格局居然跟北京的如出一辙,他说:“我按照向南的意愿改造的。”   染七看着这相似的一切,也许只有相同的环境,顾向南才能感到温暖。   “谢谢。”她对顾怀东说。   “睡吧。”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染七来到了顾向南的卧室,床头摆了一张不知什么时候拍的她的照片。   墙上挂的是他们的合照,唯一的那一张。   染七洗漱完,拖着疲累的身体,一觉天明。   第二天,她起床,才发现什么衣物也没带,昨晚也是勉强穿着顾向南宽松的衣服睡觉的。   在她束手无策,想着怎么办时,门铃响了,染七批了件外套,透着猫眼,见到了林语。   染七请她进来,林语拎着四大个袋子,每只手两个,嘴上说。   “这里都是给你的换洗衣服,我见你昨天行李也没带。”   “这些衣服我就穿过几次,你别介意,不过你身材和我差不多,先穿几天应该没问题。”   “这个袋子里有两双鞋,我随便买的,款式可能不是你喜欢的,不过码是你的。”   她朝着沙发倒去,“累死我了。”   “要……要喝水吗?”染七被她的这一系列举动惊得说不出话。   “要。”   染七急忙跑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林语喝着水,指着袋子说:“快去换吧。“   染七还对着林语目不转睛,林语:“看着我干嘛?”   染七木讷的摇摇头,跑进去换了衣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服的确很适合自己。   “走吧,去医院。”林语看见染七出来了说。   她的眼神落在衣服上,满意道:“看来我以前的品味也不差。”   车上,染七犹犹豫豫,最后轻声的说:“谢谢。”   林语玩着手机,似是没听见,但染七知道她一定听见了。   染七谢谢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林语滑敲打了大腿的手指有略微的停顿。? ☆、第 16 章 ?  染七再一次经过了这个长走廊,来到了顾向南的病房前。   顾怀东不知怎么的在门口。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看见染七来了,沉稳道:“跟我来。”   染七回头看了看林语。   林语无所谓道:“我就不去了,我先进去看顾向南。”   染七随顾怀东再一次进了电梯,电梯在十二层停下,他带我来到了一间规整的房间前,看着门牌的标志,染七知道这是医生的办公室。   他敲门,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染七看见办公桌前是昨天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医生,一身白大褂,脸上还架着副眼镜,Jane客气一笑,“正好要找你们,坐吧。”   染七和顾怀东在Jane的对面坐下。   Jane看着材料,开始陈述着:“Mr.顾,南他最近出现幻觉比较严重,你知道吗?”   “自然,幻觉是在顾夫人来看望他之后才出现的比较频繁。”Jane强调。   提到顾夫人,顾怀东身体向着靠椅,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膝上,很明显他在思考。   “染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Jane和善的说。   “当然。”她说。   “染七,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你了,虽然你可能不知道我。昨天还没来得及正式介绍一下自己,你好,我是南的主治医生,你叫我Jane就可以了。”Jane说。   “你好。”染七说。   “首先,我说明一下幻觉的事情。”Jane用笔在她的诊断报告上圈写着。   “染七,昨天顾向南见到你时,他就是把你当成了他的幻觉。”   染七忆起昨日见到顾向南时,他的不理睬以及眼神中的零感□□彩,想来的确是把自己当成幻觉了。   染七抿了抿嘴:“Jane,可是我认识的顾向南,一直很正常。”   她摘下了眼镜,套好了手中的钢笔,疲倦道:“染七,那顾向南的另一面呢?你知道吗?”   “抑郁症让他有睡眠障碍,会乏力,食欲减退,体重下降,有时候身体各部位会无缘由的疼痛,曾经最严重的时候呕吐,心慌,胸闷,他甚至于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况且,他还不只是有严重的抑郁症,他还有各方面障碍。”   “当然,他都是拒绝治疗,拒绝吃药,除了遇见你之后。”   “当他第一次返回美国时,我发现他的语言障碍好了很多,这个康复的过程其实很复杂,他需要不断的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你,他渴望跟你正常的交流。”   染七听着Jane所阐述的,忆起初见时的顾向南,他少言寡语,他的一颦一笑,他的那一声谢谢,待此时回味,都弥足珍贵。   顾怀东在旁也听着这一切,不置一词。   “染七,你知道顾向南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顾向南在幼年时,展现出了超凡的音乐天赋,他七岁时去维也纳参加了国际小提琴大赛,他的亲生母亲,突发性心脏病,就在他的面前停止了呼吸。”Jane有些遗憾的讲着。   “之后,顾向南就再也碰不了小提琴。”   “但他本能对音乐的渴望转化在了吉他上,和不断的谱曲上。”   “但是,染七,你还有一件事情必须知道。”   Jane的语气从刚才的轻松变得严肃起来,染七认真的听着。   “你的存在是顾向南的幸运,也是一颗埋在顾向南内心的□□。”   “他会为了你不断挑战自己心理障碍的底线。”   染七疑惑,Jane看到染七的表情,详细的说:“比如那次在舞台上为你弹唱,他想用自己觉得最宝贵的东西来表达他对你的感情,那就只有音乐。”   “他不敢碰小提琴,自然也是不敢站在舞台上的。”   “所以那次之后,舞台恐惧症并没有克服,反而更严重。”   染七听着,觉得鼻子发酸,顾向南,她应该拿什么来还他对她的好:“Jane,我现在能做什么?”   “染七,你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化解,至少他为了你愿意接受治疗。”   出了Jane的办公室,进了电梯,顾怀东俯视着染七:“莫染七,不管Jane怎么说,你对向南,永远是个不确定因素。”   染七听得懂他的意思,要是顾向南因为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会立刻送她走。   她坦然笑之,谁的路现在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电梯门打开,染七朝着顾向南的病房走去,顾怀东则离开了。   她推开病房门,看见林语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顾向南则在写着乐谱。   “顾向南。”她笑着叫道。   他回应她淡淡一笑,“七宝。”   林语则瞥了她一眼继续看杂志。   二零零七年,立秋处暑八月间,美国的立秋,这突发的一切,染七只好给父母报备,是我她临时改了主意。   她也在某个夜晚独自坐在那湖泊旁的长椅上,像顾向南一样,想着这一切。   人有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执着,比如她,比如顾向南。   青春不散场,可是热情总有退去的那天。   时不待人,珍惜珍重。   现在她所确定的是,没有顾向南的未来不是未来。   年少时,热情摆在首位,这一切过后,顾怀东在这边一所极好的学校给染七办理了入学,当然,依旧是语言学。   染七没有住校,而是栖居在顾向南的小窝里,他那一张大床可算是被她占了,顾向南对此好像乐意至极,染七则觉得不用付住宿费也是极好的,物尽其用。   宿舍大姐已经帮染七把行李从北京寄了过来,收到之后,她就开始整理,可是她苦恼,她的衣服要放哪里。   染七拿出手机:“喂。”   “七宝。”   “顾向南,我的衣服……放在哪里?”   在写乐谱的顾向南道:“衣柜里。”   “那你家的主导权就给我了?”   顾向南停下手中的笔,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气,语气愉悦:“嗯,都给你。”   挂了电话,染七开始忙碌起来。   李叔的手机在今天搬行李的时候寿终正寝了,染七拿了个小盒子装了起来,这么有意义的一个手机,以后拿出来看看,可能又是另一番滋味。   来到美国后,染七才想起来,她还没有见过球球,他真有点想那只小毛球,肥嘟嘟的。   她理完衣物就开始给顾向南的小窝打扫卫生,门铃响了,她放下手里的活去开门。   门打开,染七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呐,真的是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尤其是气质。   “染七。”   “是啊,好久不见,路少阳。”染七是惊讶的,喜悦的。   “汪汪!”高兴的还不止是染七,还有路少阳怀里的球球。   她立马伸手去抱球球,“哇,我们家小球球又胖了不少。”白绒绒的毛很是舒服。   “进来坐吧。”她对路少阳说。   路少阳立马窜了进来,往沙发那儿一坐,染七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一口,“你们家这小东西可算是累死我了。”   “我可跟你说啊,我饭没吃,得先伺候它,水没喝,得先给它喝。”   “它要是随地方便,我还得乐呵呵的给它捡起来,拿着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再去找垃圾桶。”   “每天不出去散心,就闷闷不乐。”   “要是给顾向南看见瘦了几斤,得了,我分分钟被击毙。”   染七笑着把球球从怀里放了下来,“是是是,路少阳您辛苦了。”   路少阳欣然接受了,从手边递了个袋子给我,“你们家这小东西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了,它嘴可叼了,都是向南给惯的,衣服冬天也要给它穿,美国的冬天太冷了。”   她接过,“谢谢路大少爷。”   染七目光放于窗外,现在还好只是秋天,不过美国的秋天,自然也是秋风扫落叶。   把这些话说完了,路少阳有些踌躇,沉寂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染七,今天向南让我把球球送来,我还以为他出院了,没想到是你,那……向南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了吧。”   “嗯,知道一些。”染七回答的神清气爽,“你为什么当初告诉相宜也不告诉我?”   他抱歉道:“其实我真的是想拆散你们来着,因为顾向南的状况你也知道,很差,不过……相宜没答应。”   染七耸耸肩:“好啦,不提这个了,怎么样,两年没见,你过的好吗?”   染七看着一身正装的他,23岁,有着沉稳肃着,褪去了以前的不羁,虽不晓他的出生,但明了的是一定不会比顾向南简单。   “还行吧。”   “咳咳……”路少阳接着不适应的问:“丁相宜,还好吗?”   染七喝了口茶,嘴角一勾,“挺好的。”   路少阳送染七去了医院,临走前,染七从包里拿了个信封出来给路少阳。   他接过:“染七,不会吧,你给我钱啊。”   染七摇摇头:“别肤浅,礼物,回家慢慢看,我走了啊。”   那晚路少阳回到家,洗完澡后想起了这个信封,拆开。   湿漉漉的头发上,水珠掉落,落在那张只有一个姓名和一串电话号码的白纸上。   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思考着。   嘴里念叨着:“丁相宜……”   ------------------------------   小剧场:   路少阳焦急的拨通着相宜的电话,可是电话总是关机,他猜着肯定是她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路少阳又打电话给染七,电话迅速通了,“喂?”   是顾向南的声音。   “向南,你把电话给七七,问问相宜在哪里。”路少阳焦急道。   顾向南则不紧不慢的说:“我老婆为什么要知道你老婆在哪里。”   “我老婆离家出走了,向南你快快快。”路少阳催着。   “七宝,路少阳电话。”电话另一头顾向南喊着,随后电话那头响起了声音:“喂,少阳怎么了?”   “七七,相宜离家出走了。”   “嗯。”染七淡定道。   “你怎么这反应?”我惊讶。   “路少爷,这是你老婆这个月第几次离家出走了。”染七无奈的说。   他想了想,至少五次。   紧接着电话另一头染七继续说:“相宜怀孕了,你要多关心关心她,再这样下去,要产前忧郁了,你……”   “啊?相宜怀孕了!”这下他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   电话另一头七七显然着急了,“你居然不知道?我说,路少阳……”   路少阳脑袋里一片空白。   “染七,你想想,相宜会去哪里,这次她连电话都不接了。”他越想越着急。   “你别急,我想想。”   路少阳把染七说的地方找了个遍,没找到。   顾向南和染七也同他一起找,自然结果跟他是一样的。   他急的无处可寻时,电话响了,来点显示是妈妈,“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他思念的那个声音,“老公,是我。”   “相宜,你在哪里?”   “我在妈家啊,今天是妈妈生日,想问你回不回来吃饭。”他放下了悬着的心,“你手机呢?”   相宜:“没电了。”   他扶了扶额,“我马上去找你。”   等他回到了家里,自家亲生母亲则是劈头盖脸的把他骂了一顿,说他不孝,连她生辰都忘了,他一一应下,是他的过错。然后开始夸相宜,说她是怎么怎么的对她好,准备了礼物,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   虽然挨着骂,心底却是开心的,老妈宠着相宜,不担心婆媳问题,相宜也好好的,真是虚惊一场。   老爸则是在一旁吃着相宜做的菜,一口叫一个好吃。   “咳咳,老婆,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他给她夹着菜,问她。   “看来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跟你说。”相宜吃着菜。   “要要要。”他坚持。   “我怀孕了。”话一出,饭桌上老爸老妈可乐坏了,但是相宜的表情不怎么好。   “老婆~”   “你说,你这两个月在家的时间是多少。”相宜沉着脸,爸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老婆~”   “不听。”   “老婆~”   “滚~”   “老婆~”   “……”   最后他自然是被老妈教训了一顿,又被老爸委婉的进行了思想教育,然后带着自家的两个宝贝回家乐呵去了。   自然,还在经受着寒风摧残的顾家夫妻并不知道两个主角已经回到自己家温存了。   --------------------------------------? ☆、第 17 章 ?  染七喜欢在那边的宽广草坪散步,她觉得带着顾向南在这儿晒晒太阳也不错。   今天在医院的草坪附近碰到了Jane,Jane一身便服。   “Jane。”   “Hello,染七。”   他们在长椅上坐着聊了起来,她用中文问我:“染七,你知道南他为什么最喜欢亲吻你的额头嘛?”   认识顾向南这些年,他总是喜欢在她额头落在淡淡一吻,轻柔,安静。染七好奇Jane是怎么知道的。   Jane盯着染七的脸,好笑道:“不用想我是怎么知道我,我是他的主治医生,当然知道。你真的是藏不住心思。”   她深深的一笑:“染七,亲吻额头在他心里代表着,最毫无保留的爱。”   “他有时候不会表达,或者表达不全,没安全感就会用这种方式让他自己安心,这算表达缺陷的一种,你懂吗?”   染七微笑点点头。      来到病房,打开门,染七先给了顾向南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大步走向了他。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顾向南,这样你能感受到吗?   他笑了,风景如画。   今天他也在写着乐谱。   “顾向南。”染七叫他。   他写完最后一个音符抬头,“饿吗?”   她摇摇头,“不是很饿。”   他深邃的眼眸泛着精光,“可是七宝,我饿了。”   “医院的营养餐。”染七摊了摊手。   他只能妥协。   护工送来了营养餐,染七看着菜色,品相不错,给满分,味道嘛,看着顾向南现在的表情就知道差强人意。   “七宝,要吃吗?”顾向南笑着问她。   “你自己享受。”染七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染七拿起顾向南写的乐谱,这上面一个个跳跃的音符,看不懂……   “顾向南,你以后想当什么?”染七拿着手上的乐谱,总觉得顾向南以后会成为一个作曲家。   可是他却答:“除了作曲家,什么都可以。”   她拿着乐谱的手顿住,“那为什么还写这么多乐谱呢……”她有些喃喃自语。   他接过她手上的曲谱,“因为这些都是我写给你一个人的。”   “顾……”   你的乐谱,就是你的天赋,你把你的天赋,给了我一个人,顾向南,你堵的这么大,我怎么敢输,也不会输。   “染七,除了你以外,这些我都不想与别人分享。”他将乐谱一张张理好,放在她的手里。   染七摸着那些还炙热的音符,犟着嘴说:“可是我一句也看不懂啊。”   他“哈”的笑了,无奈,宠溺,“我以后弹给你听,唱歌你听,说给你听。”   “好。”染七只有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护工来收了晚饭,染七陪着顾向南躺在他的病床上,他拥着她的肩,她枕着他。   染七把玩着他的另一只手,很是认真。   “好玩吗?”他问。   染七只得感慨,“顾向南,你说你的手怎么也长的这么好看。”   “这样对别的男生不公平啊,你脸长的好看就算了,啧啧啧。”   他的另一只手环上来摸了摸她的发,“很公平。”   “……”,依你依你都依你,“我替世界收了你这个妖孽。”   入夜,染七与顾向南说了晚安。   顾怀东给染七安排了个司机,每晚从医院送她回家,她没有拒绝,她不认为大晚上她可以勇敢的一个人回家,尤其是异国他乡。   每天除了按时的学校课程,她还在快餐店打工。   染七是中途的插班生,同学们待她很热情,只是他们拥有着与她不同的发色与皮肤,染七本来善爱英语,所以与他们能正常的交流,但是都只是点头之交。   染七有时候会低沉:她是真的是不善于交际啊,所幸课程只是上午或者单独下午,不然,她没准还要一个人吃饭。   餐厅的外国老板很通情达理,除课程以外的时间,按小时计算工钱。   这样,她的晚上,就是留给顾向南的了。   早上结束了课程,染七来到快餐店,草草的吃完了午饭,开始工作。   她穿上工作服,听着来往的客人点着餐。      她低头敲打着点餐机,说:“next one.”   “um……I want……”   这个触动心弦的声音不是顾向南还会是谁。   身体还是很虚弱的,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   “A hamburger?”她问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听话。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染七,橙汁就可以了。”   他端着橙汁挑了个安静的角落里坐下,染七才发现他的手里有书。   忙完排队的点单人,染七跟工作伙伴打了个招呼,就走到顾向南那里去了。   “你怎么来了?”她问。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书。   染七看了看书名《世界经济学》。   “你自学?”   “嗯。”他欢快的发出一声回答。   “Jane允许你来的吗?”   他自信的表情告诉她,是的,Jane允许的。   染七无可奈何。   顾向南现在只是体型稍微有些偏瘦,精神状态看着还不错,自然,什么都不会影响他英俊的外貌。在这个地方还是挺耀眼的。   染七瞥了瞥附近的外国女孩,果然在偷偷打量着顾向南。   “那你在这里等我下班吗?”染七问。   “嗯。”他说。   好吧,只能随着他了。   “那我去工作台啦,有事叫我。”她说。   顾向南:“好。”   刚走开一步,他就叫:“染七。”   染七疑惑,他站了起来,朝她额头一吻,然后说:“去吧。”   这一吻,快餐店里的不少女孩倒是收回她们的目光,我心里窃喜:顾向南,你上面贴着我的所有物了。   染七在柜台那边时不时的看着坐在角落里的他。   窗外的光落在桌子的一隅,她仿佛看到了光线里的粉尘飞翔,在那光线后面,是她的顾向南。他左手手指落在书页上,右手的笔,划着线,做着笔记。他穿着灰色的线衣,头发有些长长了,脸上干干净净,没有胡子,也没有胡渣。他有着全世界最好的脾性,最好的皮相,可是哪有人是完美的。   染七心想:顾向南,你的那点不完美,我来帮你填补。   晚上,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快餐店。   深秋了,天气愈来愈冷,她有些发抖,他将他脖子里的黑色围巾摘了下来,给她戴上,上面还留有他的温度。   真的是和北京那时的冬天一模一样。   染七带他来到了一家中餐馆,这家中餐馆是做药膳的,顾向南的表情看起来很……很可爱。   “七宝……药膳……”他问。   染七说:“药膳,药膳,自然先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他有些排斥药物,听到药这个字,内心肯定有着抵触情绪。   但是,没人会跟吃过不去。   一共几点了三个菜,两个人够吃了,染七食量不大,其实主要是想让顾向南吃,他真的需要营养。   当归鸡汤,山药瘦肉羹,清炒苦瓜,加上两碗饭。   顾向南的表情看起来很苦恼,染七说:“很好吃的,我妈妈在家有时候也会做给我吃。”   他挑了挑眉,“那你会做吗?”   染七说,“我可以学。”   “那我比较想吃你做的。”他说。   染七抿了抿嘴,“那是不是只要我做的,你就会乖乖吃。”   他提起勺子,给她舀了碗山药羹,说:“也可以这么理解。”   “好,那我从明天开始学。”染七说。   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在染七的一再要求之下,顾向南吃了不少,但是不知道他是爱吃呢,还是不爱吃。   他拉着她走在这充满欧式气息的建筑中,走过这步步留声的石路上,她可以听到他们鞋子的踢踏声。   “嗯……染七……”顾向南支支吾吾。   “嗯?”   他用另一只手抱拳放在嘴前“咳咳”了两声,从侧面可以看见他的浅笑。   “顾向南?”染七被他高兴的气氛感染了,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嗯……其实,我出院了。”   “喔。”染七像往常一样回答。   继续往前走了半步,她才反应过来,“啊?你出院啦!”   她高兴的环住了他的腰,仰视着他。   “是是是,我出院了。”他也环着她的腰,“所以……”   染七笑着说:“所以什么?”   “所以……我可以回家住了。”   “那很好啊!”她答,突然意识到了,“回家!哪个家?”   他凑到她耳边,“我们的家啊。”   秋风吹过,明明很冷,可是染七的脸却通红发烫,他们的家……   也就是……她要和顾向南住在一起……   咳咳……   顾向南家大,可就一张床啊……   “所以……”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所以,回家回家。”他搂着她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不过,最终顾向南还是打电话让顾怀东配给我的司机来接我们回家了。   多年后,染七才知道,是因为顾向南有道路障碍,不知道回家的路。   回家后,球球朝顾向南扑了过去,他抱起球球逗着玩,“球球,有没有听那个大坏蛋的话啊。”   染七知道他说的大坏蛋是路少阳,要是被路少阳知道,肯定是要被气死了。   球球舔着他的手指,很高兴的样子。   顾向南放下球球,说去洗澡了。   染七则在客厅收拾着被球球扯的满地飞的餐巾纸片,心里念叨:个小东西,看来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可是刚想开口,她就可是对着它发光的小眼睛,轻叹一声,又怎么舍得。? ☆、第 18 章 ?  染七收拾好,顾向南也洗好澡了。   她有些尴尬,不是没跟顾向南独处过,但是没在一起这样风平浪静,正大光明的住一起过,有点小紧张,还有点……小兴奋。   染七洗完澡时,顾向南已经躺在床上看着他的《世界经济学》了,他戴着副平光镜,表情很专注。   她安安静静的走到床边,钻进被窝,闭眼,睡觉,感慨这床还真大,一床被子居然没碰到顾向南。   时间不早了,“顾向南,你刚出院。”   她睁开眼睛,侧过脸看着他,带着些担心,顾向南的身体应该还没完全好。   他透过镜片凝视着她,片刻,合上了厚厚的书,将眼镜摘下,关了床头灯,终于平躺着睡下。   她和他呼吸平稳,但是却实在的感觉到彼此没有睡着。   “我刚才可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黑暗中传来了他的声音,慵懒性感。   “噗。”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顾向南,你不用这么诚实。”   他并没有直接接话,想是沉思了会儿,道:“这样你更能感觉到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不知怎的,真的是觉得从他嘴里说出这些话,染七觉得充满着喜感。   ?他开口:“染七,我能拥着你睡吗?拥着你我安心。”   想着顾向南有睡眠障碍,染七答应了。   “嗯。”她答。   她感觉到他的手从被子里穿过,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带的与他近些,他的气息扑在她的后颈,暖洋洋的。   此后无言,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染七也有了些睡意,入睡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他说:“七宝,晚安。”   她也喃喃的回应了一声:“晚安。”   自此之后,顾向南都习惯拥着她入睡。   二零零八年夏。   染七看着街头只穿着背心出门的金发女郎门,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是不是过于保守了。   她扭头瞅了瞅顾向南。   “咳咳,顾向南,我要不要改变一下我的穿衣风格。”   他转头:“嗯?”   “穿衣风格。”染七重复,眨巴眨巴眼睛。   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原地转了一圈,“不要了,现在比较好。”   “你看看她们,穿的好性感,或许我可以尝试尝试??”   顾向南低头笑了,露出了牙齿:“七宝,听话。”   “为什么不嘛~”染七问。   顾向南勾住染七的脖子,边走边说:“你胸太小。”   “顾向南!”两人在街上吵闹起来。   不远处二楼的咖啡厅有人拿着相机记录着一切。   一处金碧辉煌的别墅中,刚才拿着相机的人,将拍下来的一切打印了出来,递给了一名穿着华贵的妇人,“夫人,您要的东西。”   华贵的妇人眼神使唤着旁边的老保姆,老保姆将一个信封给了那名男子,“这是报酬”。   妇人打开信封,一张张照片掉出,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拿起其中一张:“就是这个女孩吗?”   “是的,夫人。”   “她来美国多久了?”红唇微启。   “一年。”   “继续跟着吧。”   “是。”   男子退了下去,妇人看着照片,目不转睛。   “夫人,今天少爷回来吃饭吗?”一旁的老保姆问。   妇人放下照片拿起手机,电话过了许久才通:“喂,怀东。”   “妈。”   “今天回家吃晚饭吗?”   “不了,公司还有事,你和爸一起吃吧。”另一边顾怀东挂了电话,按了按太阳穴。   妇人就是顾怀东的母亲,林秀清。   “王妈,和往常一样吧。”林秀清盯着手机淡淡道。   “是。”王妈叹了口气。   二零零九年深冬,染七洗漱好,换好衣服走出房门,顾向南在做着早餐,他许是听到动静,探了个脑袋出来,说:“牛奶。”随即又在厨房忙活着。   桌上那杯牛奶还冒着氤氲的热气,染七拿起杯子,不烫手,温度适中,顾向南是算好她的起床时间了吗?   想到这个,她心中一抹暖阳。   染七和顾向南还吃着早餐时,门铃响了。   顾向南走去开门,染七则继续吃着饭。   门口出现一双细高跟,两双亮皮鞋。   林语,顾怀东,路少阳一起来了,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先去沙发那儿坐着吧,有什么事吃完早饭再说。”顾向南回到了餐桌。   林语踢了高跟鞋走到饭桌前,坐了下来:“给我一份。”   顾向南走到了厨房,盛了一碗粥给她。   染七早就见怪不怪,这两年,林语来他们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蹭饭。   有一次染七问起林语的家人,顾向南才跟她说起了林语的故事。   林语幼时,母亲离世,只有一个哥哥。   在她母亲的灵堂,一个西装男子说是受她母亲的所托,带着她和她哥哥去了林家,让他们得以过活。   他们是林家的私生子,由于林家后继无人,才把他们接回家。他们寄人篱下,受人欺辱,只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不被承认的。   直到他哥哥开始接管林家,林语的生活才开始好起来。   由于林语来家里蹭饭的次数多了,和染七话也多起来了,两人关系就变得好了起来。   染七知道,林语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拾掇完,大家在沙发上坐着。   “什么事?”顾向南问。   路少阳在一旁咳嗽了两声:“咳咳……”   “今天爸五十岁生日。”顾怀东说。   顾向南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皱着眉看着顾怀东。   他握住了染七的手,对顾怀东说:“然后呢?”   “要你回家,带着莫染七一起。”顾怀东的眼神在染七身上停留了片刻。   “向南,回家吧。”林语说。   染七不了解顾向南和他父亲之间的矛盾有多深,但是,问题总要解决。   “顾向南。”染七开口。   他看向她,她微微一笑,不顾在场的另外三人,在他的额前落下一吻,“我们一起回家。”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你还有我。   顾向南:“好。”   林语站了起来,“好了,既然说好了,走吧。”她站起来,走到染七身边,扯着染七的手就往外走。   染七问:“去哪里?”   她看了染七一眼,从头到脚,“挑礼服啊,你要光着身子去吗?”   染七点点头,被林语扯着出了门。   顾向南和路少阳紧跟其后。   顾怀东则赶往了公司处理事务。   来到要挑礼服的地方,染七看着这个格调奇怪的地方,红砖红瓦,一栋不在美国市区的独特的别墅,看似陈旧的铁门,实则崭新,想必是人刻意为之。   踏着地上的有裂纹的白砖,终于到达了真正的大门,很普通,但是在这个繁琐的地方,显得焕然一新,有种重生的感觉。   门被打开,迎面走来四个穿着黑色贴身抹胸短裙的女子,她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们的打扮让染七觉得还处于盛夏,已快接近初冬了,门外一阵风吹过,染七不由的抖了抖。   进入这栋别墅,里面装饰非常简单,与外面大为不同。   “你们先坐,先生马上来。”一位黑衣女子说。   顾向南拉着染七坐下,林语靠着染七坐下。   路少阳则是站着,环视着周围,说:“这地方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变呢。”   “你管不着。”林语呛着说。   路少阳:“行行行。”   “笃笃笃”皮鞋踩着木质楼梯的声音,染七循声望向旋转式楼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下来,他的年纪猜不透,一头染成的银发,右耳上一颗黑色的耳钉,摄人眼球。   “怎么?有事?”他解开手腕上西服的纽扣,随意的说。   林语迎了上去,“哥,”一脸乖巧的样子,“两套女式礼服。”   原来那人就是林语的哥哥,那个现在掌权林家的人。   林凡看了看林语,又盯着染七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她?”他问。   “嗯。”林语道。   “莫染七,这是我哥哥,林凡。”林语向着染七介绍。   染七站起,与林凡伸出的手轻握了一下便放开。   “Linda。”他叫,其中一名女助手走了过来,他在女助手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助手向着远处的房间走去。   “林凡,好久不见。”路少阳拍着林凡的肩膀说着,林凡则是不理不睬。   染七发现林凡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与顾向南身上,不知是在看她,还是顾向南。   “顾向南,好久不见。”林凡坐在长沙发一隅。   “好久不见。”顾向南礼貌的回答了一句。   “病呢。”   顾向南平静的说:“就那样。”   “小语已经跟你解除婚约了,今晚回去,想必你们不会怎么好过。”林凡对顾向南和染七说。   染七这才想起来了,林语以前和顾向南是有婚约的。   不过这婚事黄了。   “先生,衣服来了。”Linda已经从那个房间走出,手里拿着两套用黑色罩子罩着的礼服。   气氛稍微有些缓和,林凡用手指指了其中一套,又指了指染七。   Linda走到了染七面前,“小姐,请随我来。”   染七看了看顾向南,他点点头。   “走吧。”林语拉着染七上了楼,Linda紧随其后。   楼下。   林凡对顾向南说:“气色好了不少。”   “嗯。”顾向南继续说:“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   “林凡,你这头银发能不能换了。”路少阳在一旁唠叨。   林凡不搭理他。   “林凡,你干嘛不理我啊。”   “他从小就不爱搭理你。”顾向南在一旁说。   “算了,你不搭理我算了。”路少阳又在楼下瞎转悠起来了。   林凡嫌弃的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第 19 章 ?  楼上房间。   染七换好了衣服,踩着少有的长寸高跟。   看着房间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些陌生。   林语也换好了,很好看的暗蓝色流苏长裙,保守,却又恰到好处。   她看着染七的眼神有惊讶,笑着,不甘心的说:“莫柒七,你打扮起来美过我。”   染七第一次听林语夸她,淡淡的笑着。   “走吧,隔壁房间化妆。”她说。   长寸高跟让染七有些不适应,加上衣服的束缚,走起来,很别捏。   林语回过头,染七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她“噗”的一笑,“莫柒七,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   然后染七看着林语走向她,向她伸出手,“给你牵,摔倒了,会有人找我算账。”   牵住了她的手,这一秒,染七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子强词夺理的真心。   原来还有人比她不善于表达。   染七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她从未停止过对我“恶语相向”,以后也是,可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她不问缘由,给了我最纯粹的友情。   一切准备完毕,早饭吃的晚,错过了中饭,已然是下午四点多。   女生梳妆打扮可真累啊,染七感慨着。   林语替染七顺了顺衣服,“累了?”   染七点头:“有点。”   她有些苦笑,“我可是这样活了十几年。”   染七的眼神可能充满诧异,惊讶,同情,林语忍不住说:“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们的人生不一样,各有各的苦楚。”   染七想想也是。   林语扶着染七,一步一步的下着楼。   顾向南,路少阳他们已经换好了衣服,看来等了林语他们许久了。   染七一身淡白色繁花齐踝旗袍,手上一个简单的银镯,头发微编,后发一个银色别针,大部分散发垂于后背,女助手没有将我额前碎碎的刘海梳起来,脸上淡妆,显得可爱优雅。   脚上白色无多余装饰的长寸高跟,让染七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林语则是暗蓝色流苏长裙,头发完全拉直撩于一遍,妆容有些偏重,整体成熟妩媚,与染七各有千秋。   “哟,林凡,你下血本啦。”路少阳看到他们的打扮笑着说。   “总不能让他们光着去。”林凡说。   “哈,你终于搭理我了。”路少阳得瑟。   顾向南走到染七身边,“很美。”   染七抿了抿嘴,“平时不美吗?”   他轻笑:“现在更美。”   “奶奶的戒指戴着。”他握着染七的手说。   “好。”染七走到沙发旁,从包里拿出钱包,又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那一枚银质镂空戒指,戴在了中指上。   这枚简直意义非凡,染七不敢乱放。   林语走到林凡身旁,“哥,好看吗?”   林凡站了起来,点点头,对助手做了个手势。   过了会儿,助手拿了个小盒子过来。   打开,里面黑色金丝绒上躺着一颗极小宝蓝色的翡翠耳钉,熠熠发光。   林凡取出,戴在了林语的左耳上,摸了摸她的头,收起了刚才凶神恶煞的另一面,“很美。”   林语摸着耳钉,笑的很乖,很开心。   “哟,还真是看家宝贝拿出来了,顾向南他爸过生日,又不是林语结婚,这么隆重。”路少阳打趣道。   林语对着路少阳做了个鬼脸。   顾向南后来告诉染七。   耳钉是一块蓝翡翠原石上的,那块原石被林凡高价收入。   请来一线打造师,打造成了一串由整整三十颗圆润的翡翠珠组成的蓝翡翠项链,一颗耳钉。   可是当最后打造师拿来边角料时,林凡却看中了蓝翡翠上的唯一一小点黑色的瑕疵,让打造师将那黑色的一小块,也打成了一个耳钉。   原石就变为,蓝色翡翠项链,蓝色耳钉和一颗黑色耳钉。   黑色耳钉在林凡耳朵上,蓝色的在林语耳朵上。   至于项链,染七猜测是真的要等林语结婚时才给她。   染七听完后有些走神,却羡慕着林语有这么疼她的一个哥哥。   不是因为翡翠项链的珍贵,而是因为那背后的涵义,不知林语懂不懂。   愿你这一生完完整整,无病无灾,我替你承受着一切的黑暗,一切的不如意,一切的瑕疵。做你背后永远的无名英雄。   一切准备完毕后,离晚宴还有两个多小时。   染七有些饿了,除了今天的早饭之外,她还没吃过任何的食物。   “哥,我饿了。”林语瞥见染七摸着肚子的手说。   林凡眼神示意,女助Linda去准备了。   林语偷偷凑到染七耳边说:“饿了就说饿了,不用忍着,到那里你可就吃不了了。”   “谢谢。”   “莫染七,我怎么发现你是真傻,诶……”林语叹了口气。   染七否认:“我没有。”   “行吧。”林语一脸无奈。   车驶向顾家别墅。   “顾向南,我犯错了怎么办。”染七问着安静的顾向南。   他吻了吻她的额角,“没事,有我。”   她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车缓缓停下,顾向南先下车为染七开门,当她跨出车门,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一个大型的欧式别墅,灯火通明,光彩流霞。   这与那个在江南小镇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去吧。”顾向南说。   顾向南面色平静,曲起了左臂,示意染七环住,路少阳来到了染七左侧,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染七淡淡一笑,环住了两条手臂。   他们一步一步的踩着地上的红毯,进入了别墅,里面自然是浓厚古典舞会气息,宾客看着刚刚步入大厅的我们,染七有些胆怯,收紧了挽着顾向南和路少阳的胳膊。   “向南,跟我过来一下,去见爸。”顾怀东举了个酒杯,走到了他们身边。   顾向南拍了拍染七的手,她松开了他的胳膊。   “少阳。”顾向南开口。   路少阳笑着说:“放心吧,会帮你照看着染七。”   染七看着顾向南朝着大厅的人群处走去,那里有他的爸爸和继母。   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   那个站在那里,威风赫赫的人,就是顾向南的爸爸,岁月对他很宽容,他看起来才不惑之年,他笑的那么和善,可是却是那样一个人。   不知顾向南说了什么,那个男人的表情由喜悦而变为微怒,他拿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旁边那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尝试着调节气氛,但是动静越来越大。   在场的宾客视线都向那边投了去。   染七不顾路少阳的阻拦,走了过去。   那个年岁不轻的妇人满脸愁容和无奈,她的眉眼间和顾怀东有些相像,同样是琥珀色的眼眸。   是顾向南的继母吧,也就是顾怀东的母亲。   不知发生了什么,顾向南的脸色也变得很差。   染七小跑到顾向南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顾青云,也就是顾向南的爸爸,瞪大了双眼看着染七。   “我没事。”顾向南平静的说。   “这个女孩是谁?”顾青云问。   “我想要结婚,生子,一辈子的人。”顾向南看着他爸爸的眼睛道。   “你混账!你的婚约呢!我还没答应解除!”顾青云“哐当”将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一地,还有地上的红酒,比血液暗沉。   林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顾先生。”   顾青云看向他。   “小语和向南的婚约早就解除了。”林凡礼貌的一笑,笑容中带着不屑。   “小语同意吗!”顾青云看着林凡,语气强烈。   “我同意。”林语干脆果断。   顾青云脸色愈发铁青。   “好了,不要生气了,都是一家人。”旁边那名华贵的妇人说话了,边说边轻轻拍着顾青云的胳膊。   顾向南冷笑的说,“奸夫□□。”   染七从来不知道会从顾向南的嘴里跑出这么激烈的词语。   多大的恨,多深的心痛,才能对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那名妇人脸上充满着哀伤,染七读不懂她的表情。   “她是你母亲!”顾青云说。   “她不是,第三者而已。”   “向南,够了!”顾怀东开口,面对着不堪的局面,虽然预想到了,但是眼见为实的触目惊心,还是受不住的。   “你……”顾青云说不出话,捂着心脏,妇人帮他顺着气。   顾向南用最平缓的语速说着这一切,眼神开始有些呆滞。   染七有些恐惧。   “顾向南。”染七望着他,“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染七用手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让他只能看见她。   顾向南的此时的眼神,让染七觉得他又要再一次走回他内心的迷宫了。   他在那个迷宫里面徘徊,谁也进不去。   染七从他深邃的眼眸望进他的心里,那颗孤独心。   “顾向南,我知道你生气,生气的时候,你可以大声,可以大闹,可以骂人,但是,不要这么平静,好不好?”   “顾向南,听我说,你只要听我说就够了。”   “向南?”顾怀东看见染七的反应,知道情况有些不妙。   染七眼角的余光看见的是顾青云担心和后悔的眼神,还有那名妇人的焦急。   明明关心着,那又何苦像刚才那般争执呢。   各退一步,不就海阔天空了。   “染七……”顾向南的眼神开始聚焦,一滴眼泪无征兆的从他眼角滑落。   染七抱紧他,告诉他我在。   顾怀东,顾青云他们也松了口气。   “走吧,我们回家。”染七拉着顾向南的手,走了出去。? ☆、第 20 章 ?  回到家中,染七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一转身,向南拥着她,“染七。”   染七轻轻拍着他的背,不让他一个人承受。   他们在沙发上齐肩而坐,他慢慢的说着。   “七宝,你知道吗?”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那个人,她跟我母亲长的一模一样,她们是姐妹,亲姐妹,所以她怎么可以……”   “她本来是我最喜欢的姑姑,很疼爱我的姑姑……”   “可是爸爸让我叫她妈妈……”   七岁的顾向南,面对这些时,该是怎样的手足无措。   他是个天才,他聪明,他懂事,可是,他在那时始终是个孩子。   染七从他怀里抬起头,“顾向南,你娶我好不好?”她直勾勾的看着他,带着从未有过的勇气。   染七将她中指上的戒指脱了下来,放在他手上。   “顾向南,帮我戴上,无名指。”她展开笑颜。   “七宝……”他看着手中的戒指呆愣着。   染七捧着他的脸,“顾向南,你娶我,跟我姓,我给你一个家。”她认真的讲着。   他望着我,他似是望进了她的灵魂,答:“好。”   他笑着给她戴上了戒指,明明笑起来这么好看。   薄凉的唇瓣停留在她的额前,长久没离开。   顾向南,你想说的,我都知道。   他的唇瓣慢慢向下移,落在了她的睫毛上,鼻尖上,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   轻柔的辗转,舌尖在我唇她瓣上开始挑衅,微微吮吸着她的上唇,又转为下唇。最后舌尖柔软的探了进来,加大了力度,勾着她的舌,唇瓣将她的舌轻轻含着,又松开。染七主动的开始迎合,也学着他的样子吮吸着,但是很生疏。   他松开,“呵”的笑出了声,感觉被他嘲笑了。   染七更加主动的迎了上去,显得急切,毛躁,他则耐心的引导着,虽然闭着眼睛,却感觉他的吻带着笑意。   空气开始变得燥热,顾向南的手伸到了染七旗袍的盘扣上,他停了下来。   染七看着他,眼神朦胧,只听他说,“宝宝,可以吗?”   他问她,宝宝,可以吗?   染七闭上眼,亲了亲他的嘴角,再睁开双眼,化不开的浓情。   给了他答案。   他再度吻上她的唇,这次再也不是温柔相待,带着占有的私欲。   “顾向南,停,球球……”染七喃喃的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   顾向南停了下来,看到球球正在沙发旁看着他们俩人,小眼睛瞪得雪亮。   “啊。”染七吓了一跳,顾向南突然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卧室,把球球关在门外。   他将她轻轻放于床上,替她理着额前碎发,“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细碎的吻落下,气息扑在她的颈间,染七呼吸加重,身体有些颤栗,脖颈是她最怕瘙痒的地方,他软绵的嘴唇轻柔却又纠缠的吮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盘扣被全部解开,皮肤大部分接触了冰凉空气,引的她一抖。   顾向南的吻没有就此停止,他用手褪去了她身上的旗袍,他指腹划过的每一寸,都带着温热的气息,喃喃声不禁从她的唇齿中溜出。   冰凉的气息化为乌有,卧室中暖了起来,心跳的厉害。   他在她喃喃低语,说着数不清的话。   在染七半睡半醒时,顾向南抱着她去了浴室,帮她梳洗着,她累得闭上了眼,入睡了。   第二日,闹铃响了,上午有课。   染七从床上撑了起来,浑身酸痛,看了看左边,顾向南已经不在了。   在镜子前洗漱着,摸着昨晚顾向南在脖颈间留下的痕迹,又是懊恼,又是羞赧。   这个要褪好几天了。   家里不见顾向南,桌上有他煮的小米粥,还有他留的字条:记得吃早饭,我有事出去一下。   染七拿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家里响起了铃声,顾向南没带手机。   染七匆匆吃了早饭,赶去了学校,交论文终稿。   乘着公车,染七到了学校。   “Hi,Catherine.”染七的同学Amy叫着染七,Amy是个中国人,虽然生于中国,但是在她还小的时候,爸妈就带着她来美国生活,所以中文很差。   “Hi.”染七答,她眼神颇有深意的看着染七。   “Have a good night?”她调侃道。   染七循着她的目光低头,想起了脖颈上的印记,赶紧将围巾过的严实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是外国友人总是很开放的,她的眼神告诉染七不用害羞,染七扶额。   交完论文,染七伸展了下身体,准备去快餐店。   拿出手机看了看,顾向南还没有给她打电话。   在快餐店,染七有些心不在焉,想着顾向南去哪儿了。   草草结束完工作,染七就往家里敢。   在门口,染七见到了林语。   染七知道顾向南还没有回家。      染七让林语在沙发上坐着,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你……有事?”染七问。   她眼神犀利的看着染七,“莫染七,你胆子真大,昨天就那么走了。”   被她这么一说,染七想起了昨天的那个烂摊子。   “你们现在正大光明在一起了。”林语说。   “我们一直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在正大光明这四个字上,染七加重了语气。   “莫染七,你可要准备打一场长久的仗了。”林语说。   染七听完有些发杵。   只听见林语继续说:“他爸爸,应该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从林语的语气中,染七听出了叹息。   “林语……”染七叫她。   “嗯?”   “顾向南他家不是书香世家吗?”我问。   林语脱了高跟鞋,将腿盘坐,放了个抱枕在腿上,说:“是啊,他家之前是的。”   “他爸爸在他妈妈去世后,就改从商了。”提到顾向南的母亲,林语语气中有些难过。   “所以,后来又娶了现在的林阿姨……”   林语停了下来。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这儿有事?”染七问。   “我……没事啊……就是来看看你们在不在家。”林语有些尴尬的说。   染七一愣,知道林语是担心他们了:“以后也欢迎随时来看看我们在不在家,不用在门口等着,打电话给我就行。”   林语表情没变,但染七看的出来,她挺开心的。   “电话给我。”她说。   染七好笑:两年了,原来她还没有我的电话啊……   但是还是乖乖的接过了她的手机存了进去。   送走了林语,染七来到阳台,看着司机接走她的身影,“噗”的笑了出来,这个女孩这么好,以后肯定会有更爱她的人出现。   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顾向南还没回家。   时间流逝着,染七有些急虑的在沙发上等待着。   电话响了,染七接了起来,“喂。”   “七七吗?”电话那头的女声我有些熟悉,不好的预感袭来,一瞬间染七想来了。   是Jane的声音。   染七抓起钥匙,就往外跑,打了车赶快到医院。   急急忙忙的进了电梯,看着楼层的显示,到达了Jane的办公室。   Jane让染七坐下。   “Jane,What happened?”染七呼吸还未平稳忙问。   “染七,你别着急,顾向南很好 。”   听她这么说,染七放下了悬着的心。   “今天他主动来找我,让我给他进行治疗。”Jane说。   “顾向南他人在哪里?”染七问。   “他已经睡下了。”   Jane拿出病例,“今天,在给他进行催眠治疗的过程中,他的情绪波动很大,当然,我知道这种情况大部分是因为顾夫人,这些都很正常。但是,今天深入治疗时,我发现他在回避一件事,只要我触碰到那件事,他就会自动惊醒。“她有些担心。   “还有,在他清醒时,我问他那件事,他却完全没有印象,他选择性的遗忘了,所以那件事情才是一切的起源。”Jane合上了诊断书。   “七七,如果在特地的条件下,他选择想起了那件事情,那就是两个极端了。”她有些沉重的诉说着。   两个极端,无非是面对化解,或者是跌入无法逃出的深渊。   结束了与Jane的对话,染七来到了顾向南的病房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留了张纸条在顾向南的病床前,然后离开了。   纸条上写:我等着你回家。----爱你的染七   顾向南再一次回到了医院,就像Jane上次说的一样,染七帮不了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染七回到家,洗漱睡觉,第二天起床,她看到了顾向南发的短信。   内容:   记得按时吃早饭,抱歉我没有按时回家,这是拿Jane的手机发的,所以未来的老婆大人可否帮我把手机送到医院呢?   读完短信染七笑了,未来的老婆大人你个头。   带着顾向南的手机,充电线来到医院,染七推开房门,顾向南正在写歌。   他心情看着不错,“七宝。”他抬头叫她。   “是,未来的老公大人,有何吩咐。”染七把手机和充电线放在床头。   “昨晚来了怎么没叫醒我。”他深邃的眼睛看着她问。   染七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因为你睡得跟猪一样,看你睡得那么香,舍不得叫醒你啊。”   他笑着说:“那未来的猪老婆,吃早饭了吗?”   “切片面包算吗?”   他满意的点点头。   染七“嘿嘿”的笑了。? ☆、第 21 章 ?  算了算时间,二零零七年的立秋,二零零九年的寒冬,染七来美国两年了。   期间没有回过家,染七与父母都是在电话中联系,他们总是嘱咐染七多穿些衣服,好好吃饭,问她一切可还适应,可还好。   染七觉得自己是不孝的,哪怕人生的开端是按照他们的意愿在活着的,但那是平淡安乐的,现在的人生是自己想过的,也是任性的。   在学习上的困难,生活上的困难,一件一件事情,她都挺了过来,向着欢乐奔去。      染七和相宜总是不时的打着电话,也是问相宜过的好不好,据说她的事业不错,在他们那儿的分公司实习表现优异,后来转正,又被调去了北京,说得了空公司休假,要来美国看染七。   不过路少阳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向自家的父亲申请调去北京分公司,巧的是,相宜公司的办公楼层在路少阳公司办公大楼的对面,某天下班偶然碰到,把相宜吓坏了。   而且,染七听相宜说路少阳缠她缠的紧,当年相宜表白被拒绝,本来以为他们不会再相见了,果然事在人为。   今年染七陪顾向南在医院看了第一场雪。   雪花厚实且大,真的是与江南的雪花不同啊。   顾向南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了。   染七在家中的书桌前伸了伸懒腰,差不多是该去快餐店打工的时间了。   染七来到了顾向南医院附近的那家快餐店,推开店门,气氛有些奇怪,和她换班的小伙指了指角落。   那名衣着华贵的妇人,顾向南的继母,坐在那里。   染七不想了解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打工的,这个年代,金钱和特殊关系,这点消息肯定不在话下。   她支走了餐厅所有的人,餐厅今日的业绩堪忧,不过染七的担心好像多余了。   “莫小姐,你放心,他们今日的损失我已经支付了。”林秀清客气一笑。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开口:“顾向南的父亲拖我来找你。”   染七已经想到了,原因不外让自己离开顾向南而已。   染七先发制人:“我不会离开顾向南的,如果你要说这些,那就不必了。”   她优雅不急不燥的说:“莫小姐,你可以先听我把话说完。”   染七盯着她的眼神,示意她继续。   “就像你所知道的,我是顾向南的继母,我叫林秀清。”她不紧不慢的道出。   “也许你会从顾向南的口中听到我的许多不堪……”   染七打断她,“顾向南他只有在他父亲生日那天在我面前说过你。”   她有些惊讶,“我本以为……”   “你的以为只是你的而已。”染七道。   林秀清继续:“我是向南生母的亲姐姐,他母亲是我的妹妹,同卵双胞胎妹妹。”   “也许就是因为在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父亲娶了我,所以他才开始生病的,这是我们的责任,但是如果一切追溯到过去,那又是谁的错呢?”   染七有些疑惑,“林女士,你想说什么?”   她冷嘲了一声,不知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如果我告诉你,他父亲本该娶的就是我呢。”   染七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信息。   还有一个秘密即将被说出。   林秀清陈述着。   “当年我与向南的父亲情投意合,之后我怀上了怀东。”   “也许是双生姐妹心有灵犀,秀芹也喜欢上了青云,但是我那时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秀芹有那么爱青云,用尽了手段,最后青云娶了她。我和青云也算是有缘无份,我离开了美国,跑回国偷偷生下了怀东。秀水心脏不好,但几年之后她怀孕了,不顾劝,生下了向南,可是身体越来越差。”   “我回到了美国,见到了襁褓里的向南,是真心喜欢那个孩子,因为他有着跟青云一样的眉眼,而怀东更像我一些。”   “我知道他们的婚约生活是不幸福的,从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来,向南他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肯定也能感觉出。”   “七岁时,他母亲去世了,当着他的面,他哭的伤心难过,在我怀里叫着‘姑姑’,‘姑姑’,我真的用心去疼他爱他。”   “但是,我抵不过自己爱情,最终嫁给了青云。青云让向南叫我‘妈妈’,叫怀东‘哥哥’,我当时发誓我会更加疼他,但是……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林秀清说完这些,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她想将这些说给可以倾诉的人,但那个人为什么是染七?   谈话到这儿停止了,染七对这一切感觉到震惊。   “顾向南知道这一切吗?”   他的父亲从来不爱他的母亲。   林秀清:“莫小姐,你很聪明,很敏锐,何况顾向南呢?他只是不愿意想清楚罢了。他从小在他父母亲身边长大,会感受不到吗?或许他是可以逃避。”   染七整理了一下情绪:“林女士,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她:“那你觉得向南感兴趣吗?”   染七看到了林秀清嘲讽的眼神,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想你离开,如果你不想顾向南疯了的话。”她道。   “如果我说不呢?”染七道,但是内心是害怕的。   “向南就在前面的医院,我可以告诉他,他母亲,才是他恨之入骨的第三者,或者我只要稍稍的点播他一下,他就会记起他刻意忘记的一切。”林秀清眼中含泪的说。   染七不知道她的眼泪里有着怎样的情绪,“呵,你真的跟毒蝎一样。”   她听染七这么说,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做个笑的动作,但是却做不出。   “莫小姐,向南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不能有自己的婚约,他的婚约必须要带着商业利益,当然,也是因为我不想牺牲自己的儿子。”林秀清冷静的说着   染七双手冰冷:“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你知道顾向南以前有多喜欢你这个姑姑嘛!”   染七在空荡的快餐店吼着,但是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力。   她不答,只是看着玻璃外的来往车辆。   染七虚脱的坐下:“那你自己呢?你不也是最后和你爱的男人在一起了,我为什么就不行。”   她语气苍白可笑,说:“我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   是啊,她可悲的代价。   “那你怎么又知道,顾向南没了我,不会疯呢?”染七留着泪,笑着说。   她转过头,直视着染七的眼睛,一语不发。   顾向南的母亲对顾向南来说有多重要,他母亲在他的记忆里是美丽的,慈爱的,他占据了顾向南内心的大部分。   染七不想让顾向南知道真相,哪怕这个真相顾向南知道,但是却选择性的尘封在记忆里。   也许顾向南知道真相之后会平静,可是染七不敢赌,因为概率有多小,真的只有千万分之一。   告诉他真相,代价是疯了的顾向南,然后因为顾家的阻碍,他们此生不见。   染七离开,代价是失了心的她,和回到原点的顾向南,然后他们此生不见。   染七做出了决定,整个人被抽空了。   “给我一个星期。”染七道。   “好。”她说。   “还有,不要再伤害他了,好吗?哪怕他以后娶了他不爱的女人,也请你们多纵容他,多迁就着他。”   林秀清默不作声。   染七觉得可笑,这样毒蝎的女人,怎么会停止对别人的伤害。   染七离开了快餐店,伴着寒风飒飒,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脸上生疼。   路人奇怪的看着她,但是她不在意,她只知道,心如刀割也不过如此。   林秀清一人在快餐店,静坐着,想着。   莫柒七说的没错,她就是毒蝎。   活了大半辈子,因为曾错过自己的爱情,所以不想让怀东重蹈覆辙,让他有选择爱情的权利。   商业家族上的联姻不可少,她牺牲了顾向南。   她想成为一个疼他的姑姑,或者一个好的继母,但是事与愿违。   莫柒七说:那你怎么又知道,顾向南没了我,不会疯呢?   林秀清还沉浸在这句话的震惊中,会吗?她问自己。   她告诉自己不会的。   顾向南和莫柒七的爱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她做的是正确的。   她在这个女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着染七离开时的背影,萧条,悲伤,自己补好自己妆容,镜子里自己已不是最好年华,却还是活的这么累。   林秀清看着来往的行人,眼泪还是从眼角滑了下来,她只是自私而已,不想牺牲自己的儿子。   回到家中,染七整个人被掏空了。   她辞去了快餐店的工作。   自己在家中没日没夜的过了三天,期间顾向南给她打过电话,她笑着说她在写论文,让他乖乖接受治疗。   第四天,染七叫来了林语。   看到她的那一刻,染七哭着扑进了她的怀中。   她笨拙的安抚着染七,问染七怎么了。   染七将一切告诉了她,她需要林语的帮助。   “莫柒七,你是笨蛋吗?我去找顾伯父。”染七拉住了她的手。   “他默认的。”   林语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傻,这种事情,顾青云怎么可能不知道。   染七知道林语不会将林秀清说的话的讲给顾向南听。   因为顾向南会真的疯。   “林语,帮帮我。”染七说。   “好。”林语垂眸。   第五天,医院。   “顾向南,我们明天去坐摩天轮吧。”染七欢乐的对顾向南说。   “为什么突然想着坐摩天轮?”顾向南看着染七。   “因为没坐过。”染七撅着嘴。   “好,我偷溜出去。”   “不用溜,Jane的特批。”染七得意洋洋。   她和顾向南就这么约定好了。   第六天。   下午三四点钟出发,染七给顾向南带了衣物,将他裹的严实。   出了医院大门,他将她的围巾塞的一点也不漏风,他们手牵着手,去坐车。   几个小时的路程,她们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最古老的摩天轮,据说只有每年的秋天特定开放。   染七拜托林语帮了她这个忙,让这个摩天轮今天也能乘坐。   天早已暗了下去,摩天轮灯火通明,好多情侣都聚集在这里,染七买了票,拉着顾向南去乘坐。   慢慢升起,染七俯视着这个地方。   “顾向南,等会儿到最高处的时候,记得许愿。”她笑着同他说。   他:“嗯?”   她说:“据说,最高处许的愿望,能被上帝听到。”   他捕捉着她的眼神,“你有愿望?”   “有啊,你没有吗?”她说。   他:“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想要跟你携手到老。”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强忍着眼泪。? ☆、第 22 章 ?  等到转到最高处时,天空下起了雪,一片一片,衬着微光看的清晰。   “看,下雪了,许愿。”染七闭上眼,双手合十。   她偷偷的睁开一些,看见顾向南学着自己的样子,认真,安静的许着愿,嘴角有着笑容。染七的鼻子更酸。   染七偷偷发了短信,让顾向南的司机早早的等在了摩天轮的下面。   一圈完毕,他们牵着手下来了。   来到路旁,染七指着前面那辆车说:“顾向南,司机会送你回医院的。”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明天的研讨会在这边,我就不回去了,你放心。”染七道。   “我送你去住的地方。”他说。   “不用了,我打过电话给Amy她们了,她们回来接我。”她向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我不放心。”他说。   一辆车开了过来,染七对顾向南说:“你看,Amy她来了。”   Amy从车里探了个头出来,跟顾向南say hi。   顾向南看着染七上车,她笑着跟他挥挥手。   染七从反光镜中,看着渐行渐远的顾向南。   顾向南,你要好好的。   “Oh……god,you haven’t told him.”Amy说。   “I don’t let him know……I will leave……I’m sorry.”   染七强忍着眼泪。   Amy开车将染七送到了林语在的地方,Amy与染七拥抱,并说了再见。   “顾向南没有发现吗?”在车里,林语问染七。   染七摇头。   林语内心是希望顾向南能发现的。   “直接去机场吗?”林语问。   染七目光驻足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质戒指,“嗯。”   天空还在下着雪,染七过了安检坐上了飞机,望着机窗外的雪景,再过不久,她就要离开这个漫美的洲了。   顾向南留给她记忆里的最后一面,只是汽车后视镜的匆匆一瞥,不知今生是否能再见。   再见,美国。   二零一零年十月,染七看着怀里这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想着人有善恶,但是即便是恶人,也是带着别人的爱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现在天微微亮,悄然天空第一道曙光乍现,十月的天,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带着樱花的气味,寒冬亦暖。   染七如天下的父母一般,只求他一生平安喜乐。   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她轻唤:“安安。”   莫子安,这个名字好不好呀?   他睁开眼睛,清澈映着这二月天。   宝宝,这就是你奋力要来到的世界,愿你净如始一。   病房门被敲响,“请进。”染七用日语说。   是租给她房子的日本大妈,大妈用日语问染七:“怎么样,还好吗?”   染七笑着答:“很好。”   大妈看着染七怀里的孩子,夸道:“宝宝长的真可爱。”   染七瞅着小家伙,对大妈说:“谢谢。”   染七离开美国,没有回国,她不想被林秀清监视。   所以她拜托林语将她秘密的送到了日本。   当染七来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医生告诉她一个多月了,让她注意身体。   本来空虚的内心瞬间得到了填补,那时染七摸着还平坦的小腹,眼泪高兴的流了出来。   宝宝,谢谢你的到来。   期间,染七告诉了林语和相宜。   林语找遍借口往日本跑,照顾着染七。   染七问过林语顾向南的状况,她只是支支吾吾的说还好。   电话响了,“喂?”   染七将安安给了房东大妈抱着。   “莫染七,你怎么就生了!给我憋回去!我明天就能到日本了!”林语在那边暴躁的说。   “可是安安想看看这世界,我管不住他啊。”染七打趣道。   “小兔崽子给我等着,等我明天来收拾他!”林语信誓旦旦的说。   “安安,你干妈要打你喽~”怀里的小家伙吐着泡泡。   林语问:“怎么样,痛不痛啊?”   染七说:“你自己试试看就知道了。”   “哼,明明知道我没有男朋友。”林语在电话那头嘟哝着。   “那你快找个人嫁了。”染七笑道。   “哼,好了,不跟你说了,我给小家伙买礼物去,挂了。”   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林语还真把电话挂了。   染七无奈的摇摇头。   大妈问染七:“你的那个朋友?”   “是的。”   “她人很好啊,三天两头跑来看你。”大妈乐呵呵的说。   “是啊,很好很善良的一个姑娘。”   染七看着安安问:“安安,对不对啊,干妈可好了。”   安安继续吐泡泡。   房东大妈帮染七去打热水,染七逗着怀里的安安。   染七想起来那时刚去美国,顾向南的情况很糟糕。   在他坚持不下去时,染七曾认真且严肃的对他说:顾向南我们要个宝宝吧。   他惊讶,但是说不要。   她问为什么。   他说:我怕我不够疼他。   她说不会,你肯定是个好爸爸。   他问她为什么那么确定,她亲了亲他的额头不说话。   但是心里却低语着。   你这么怕孤独的一个人,你知道缺少疼爱的滋味,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骨肉体会那种痛苦。   “安安,如果爸爸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很疼你。”染七低头亲了亲安安的额头。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终于可以出院了。   林语打完电话第二天来医院的时候大包小包,染七准备的她准备了两份,染七没准备的她更加备得齐全。   现在整理东西,这些东西可要来回好几趟了。   “小语,你买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染七边理东西边说。   “不多不多,都是给安安的。”她逗着安安道。   染七看着这大半个病房的尿不湿,奶粉,奶瓶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母乳不足,只能委屈安安喝奶粉。   看着这瓶瓶罐罐的奶粉,每一个品种都是林语亲自试吃过的,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出了声。   “哈哈。”   “莫染七,你笑什么呢?”林语转过头看着她。   “小语,这里每个品种都是你亲自吃过的?”   林语正了正色,清了清嗓子:“对啊。”   “喔~~那哪一种比较好喝?”她带着笑意的问。   “莫染七!”林语苦恼染七打趣她。   “好了好了~小心我们家安安。”染七饶过了林语,继续收拾。   过了会儿,林语说:“你说安安长的像谁啊,皱巴巴的,而且老是闭着眼睛睡觉。”   “像顾向南,尤其是眼睛。”染七说,“小孩子嘛,小时候都爱睡觉的。”   安安的眼睛深邃清澈,真的是像极了顾向南,只是大部分时间睡觉,林语还真的是很少看见安安睁开眼睛的样子。   “安安睁个眼给干妈看看……”林语在一旁嘟哝着。   怀孕期间染七很担心安安的健康问题,因为顾向南的长期的服用抗抑郁药物,所以,定期检查时,她总会心惊胆战,所幸,老天对她是宽厚的。   忙忙碌碌总算到家了,相宜来了电话,染七按了扩音,顺便整理东西:“喂,相宜,下班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她劳累的声音:“下班了……累死我了……我干儿子呢?”提到安安,相宜立马来了兴趣。   林语走进门,听见相宜叫着‘我干儿子呢’,立马说:“明明是我干儿子!”   相宜听出了是林语:“你死一边去,要不是姐姐我工作忙,肯定不会让你在我跟七七之间趁虚而入!”   林语拿着电话吼:“什么趁虚而入,明明是鹣鲽情深!”   “噗~林大小姐,我说你会不会用成语。”相宜在那边得瑟道。   “你……”林语刚想反驳。   染七急忙插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静静,安安还在睡觉呢,你们两个这么多年不见,是不是太过于思念对方,所以一打电话就开吵。”   “哼,我才不屑于跟她吵。”林语道。   相宜也说:“七七,我也不稀罕跟她吵。”   安静了会儿,相宜说:“七七,有跟你爸妈说吗?他们……多了个孙子……”   染七将理的东西放在一边,父母那边还没有准备好,怀孕期间千万次想跟他们说,然而话道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还没呢……”我叹气道。   “七七,说吧,他们迟早会知道的。”相宜说。   林语也说:“我也赞成。”   染七:“好,知道了。”   “那我挂电话了啊,电话费可贵了!都怪你,跑到美国后还给我跑到日本!”相宜在那边抱怨。   “是是是,我错了。”染七笑着说。   “好了,挂了,林大小姐好好照顾我们家七宝啊。”   林语沉着张脸:“哦。”   随后相宜就挂了电话。   经过深思熟虑,染七还是给父母打了电话,由最初的不知怎样开口,直至最终陈述完这个事情,才发现心情已经平淡。   染七只愿他们能接受安安,不求其他。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寂静,让她险些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她听到爸爸苍老的声音:“囡囡,再过几个月,回家来过年吧,带着孩子一起。”   妈妈也拿过电话:“是啊,回家吧,妈妈给你烧好吃的。”   她的父亲,时而严厉,时而可爱,对她的举动,大部分都是包容,她的母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此时,她反而希望他们能够愤怒的通过话筒骂我一顿,而不是就这样接受这一切,平静,宽容,话语间充满着对她的关爱。   她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忍着眼泪:“好,过年一定回家。”   “嗯,好,那爸爸,妈妈等你啊。挂电话了啊,电话费老贵了。”他们在那头说。   “嗯……爸,妈,我爱你们。”   电话在这里结束,她第一次对他们说爱他们,不觉得含羞,而是庆幸,谁创造出了这么一个好的词,让她能把自己想说的一切,浓缩在这么简单的一个词之中。? ☆、第 23 章 ?  染七在日本找打了工作,关于文字翻译。   在美国的毕业证书,林语也帮她拿到了,据说染七的论文得到了教授的一直夸赞。   电脑有辐射,怀孕时,染七不能用电脑,一切都是手写。   现在染七在电脑前,一字一句的翻译,然后带着安安。   虽然不在办公室的固定座位,但是她很开心,在家中,她可以边工作,边照顾安安。   染七的翻译得到了编辑的认可,每月也拿着稍较高的工资,够付房租,够吃穿,还有剩余。   林语也开始接受林家的家业,减轻他哥哥的负担,高层职业女性,但是偶尔还是溜到日本,来看她和安安。   相宜每天都累得回家倒床就睡,打电话跟她抱怨。   还有就是,她再无顾向南的消息。   顾向南也许找过她,也许没有,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她抛弃了他,但这也是事实,即便有原因,即便迫不得已,但她还是做错了。   二零一一年一月,染七带着安安坐飞机,回国,几经转车,回到了江南小镇的老家过年。   她抱着安安,拿着行李,父母早早的就在大门口等着她。   长久的对望,她走了上去,给了他们一个拥抱,说:我很想你们。   他们很喜欢安安,安安老是对着他们笑,眉眼间,她又想起了顾向南的微笑。   染七去了阿婆的坟前,带着安安一起。   在她怀孕期间,阿婆去世了,但是她那时孕像不稳,不能做飞机,没能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那个曾经将她带大,极其疼爱的她的阿婆。   她将花摆放整齐,“阿婆,对不起啊,囡囡回来晚了。”   她哭着,安安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和她一同哭了起来。   安安,如果阿婆还在,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   怀孕期间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在这一刻,她终于放生大哭了起来。   当一个人悲伤到什么程度时,才会连与世界争吵的力气都没有。   不管她装作怎样坚强,怎样乐观,这么乱起八糟的一切,就像一团烂泥一样糊的她站不起身来。   她不知何时,她变的这么爱流眼泪,经历的多了,才发现,以前其实真的很美好。   阿公得了痴呆,几个伯伯轮流的照顾着他,他老问阿婆去哪里了,大家都只是保持沉默。   染七让他抱抱安安,他咧开嘴,牙齿稀疏,口齿不清,但是异常开心。   大家都闭口不问安安是怎么回事,这是染七心中的秘密,她也不愿意提起。   这也是她与顾向南最后的联系。   夜晚合家欢乐,烟花占据了天空,那年顾向南跑回来看她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现在不奢求,不漫天幻想,因为希望的太多,就越觉得贪心了。深夜总是人心智最薄弱的时候,夜也能最好的藏起人的脆弱。   而现在没有顾向南的未来,一切安之淡然,乐之泰然,足矣。   过完年,染七带着安安返回日本。   二零一二年。   染七努力的工作,量是别人是好几倍,文笔越来越好,也愈发熟练,文章不断受到认可,名气也有些大了。   运气般的升职了,她坦白了她是个单亲妈妈,需要照顾孩子,所以依旧不能去办公室工作。   所以几乎没见过同事和校对员的样子。   染七依旧用了美国的英文名Catherine,可能有些普通。   家中断网,我不得不拿着硬盘,去公司考给他们。   染七将安安托给房东太太照顾,承诺会尽快回来。   她赶着地铁,小跑起来,日本的出租车很贵,所以一般她也不会打车。   路上,樱花满地,3、4月份,恰好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她进了公司,来到编辑部,大家都忙忙碌碌的。   有人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染七熟练的用日文问了一个女职员:“请问,惠子编辑在哪里?”   她说:“编辑在开会,请您稍等。”   染七只能在一旁的座位上等着。   她无聊期间拿起了一本杂志,封面上是最近很出名的一个词曲家的新作品,演唱者也是当红的一个歌手。   词曲家的名字叫Crush,他做的词曲歌手唱的有些哽咽,很悲伤,浓重的悲伤。   染七听过他的歌,每首歌将人的情绪挑起的恰到好处。   “这个Crush近几年大红大紫,有些人请他写歌,反而请不到,也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很神秘。”一个走过的职员说。   染七抬头礼貌的笑笑。   Crush,粉碎的意思。染七思索着。   染七看着那个人的签名,Crush,Crush,染七读着,突然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Catherine!”是惠子,染七放下杂志。   染七没有看见,Crush签名后面还有非常潦草的另外三个字母nan。   “你吓死我了。”染七说。   “你怎么亲自来了?”惠子说。   “这个最近的翻译稿件,家里没有网,我只能亲自送来。”染七解释道。   编辑室的人因为惠子的大叫,看着染七,对她指指点点,叫着‘Catherine’。   染七鞠躬,跟他们打招呼。   将稿子给了惠子,快速的离开了。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人际关系方面的处理。   沿途走着,行人们有些骑着自行车,有些推着婴儿车,都享受着这漫天花海。   樱花啊,她伸出手,边走边接着,有一片软柔的落在手中,她将它凑近鼻子,闻了闻,淡淡的香味。   有人将手机的歌曲外放了,是最近那首很流行的《A Day》,Crush作词作曲,曲调舒缓,宁静,在这种环境下,有着别样的安逸美好。   “小姐,这张照片送你。”一个老人拿着相机,拍了张照片给染七。   “谢谢。”染七想拿钱付给老人。   “不用了,送你了。”老人笑笑,又向前走去。   染七盯着照片,是她闻花时的样子,她收进了包里。   在照片的一隅,有半个她日思夜想的背影,染七没看到。   樱花街道的另一边,“Crush,干嘛呢。”一个黄头发的日本男孩,十七八岁的样子,他拍了拍照片里半个背影的主人的肩问。   “没什么,看花。”另一个男声淡淡道。   “你喜欢看花?”黄头发的男孩问。   “不,曾经有人喜欢。”   黄发男孩:“Crush喜欢的人?”   那个男声没有做出回答。   天色有些晚了,想着安安还在家里,赶紧回家了。   回到家,就看见安安在地摊上玩着摇铃,大妈说安安很乖。   安安看到染七,站起来,一顿一顿走到她的面前:“妈妈。”   “哎~安安~”   安安现在还不是很会说话,他开口比一般的小孩都晚,而最先说的两个字是:“爸爸。”   可能是染七一直在他的面前说,爸爸,顾向南,所以他反而先会说爸爸。染七把他抱起,他咯咯的笑,嘴里还流着口水。   长牙的时候总有流不完的口水,不知道小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   “安安~乖不乖啊,有没有听大妈的话。”染七问,闻了闻,安安身上有很好闻的奶香味。   “乖。”他继续笑。   安安不爱哭闹,除了饿了,拉了,就特别喜欢咯咯的笑。   这一点真的是不像顾向南,顾向南一点也不爱笑。   其实染七一直不明白大妈是如何与安安进行交流的,一个说日本,一个牙牙学语的说着中文,安安却能知道大妈的意思。   大妈的子女都不在身边,可能是老人家孤独的内心,安安正好温暖了,一直来热心帮她照顾安安。   染七一直准备着回国内发展的事情。   她跟惠子说了我的意愿,惠子打算将我推荐给国内北京的一家杂志社,也是翻译性的工作,不过因为是时尚杂志,也许就要更多了解关于时尚的事情。   染七现在日本这边向国内那边投了简历,由于惠子的推荐,一切也比较顺利。   不过,她答应了惠子,会先完成手头上的最后一件翻译原稿,那边也答应给她预留职位。   等她处理完最后的翻译稿子之后,已经九月中旬,过了整整五个月。   染七打算先回国一趟,看一看工作环境。   但是安安没人帮染七带,这时候林语就像天使般降临,“莫染七!我是摆设吗!我帮你带!”   于是染七有些不放心的将安安托付给了美国日本两头飞的林语。   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染七没有赶着回北京,而是先回到那个江南小镇,相宜也请了假,提前从北京来到这里等她,说好久没见我,可想她了。   回到了这个许久没回的家,爸妈开心,相宜来找染七,吵着嚷着要看安安的照片,染七从手机中找出照片,相宜说长的一点也不像她,像极了顾向南,染七抿了抿嘴,好歹也有一半她的基因。   染七回到自己的房间,相宜扯着她的手,跟我说:“七宝,既然安安不在,那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好不好!”   她也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相宜,两人稍稍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来到了车站,买了去嘉兴的票,没有规划的旅行,完全走一步看一步。   当然最终目的地是——西塘。? ☆、第 24 章 ?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她们到了嘉兴,继而转车,通往西塘的公交上,还是有挺多人的。   刚刚来到这个古镇,染七便想到了那年暑假,顾向南带我去的一个不知名的古镇,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里的位置。   随便拖着行李走进了一间民宿,老板待人很是热情。说西塘的夜景很是好看,西塘的酒吧也是出了名的。   天空下着小雨,染七和相宜的衣服有些微微湿了,打算了衣服再出去。   染七换好衣服,相宜已经在屋外逗着老板养的鹦鹉,跟它说,你好,你好,你好,鹦鹉隔了好久终于回应了你好,染七靠着墙,被这样的场景逗乐了。   相宜看到靠在墙边的染七,“七宝……”相宜让她站直,绕着圈打量着她,最后吐出两个字,“不错。”   染七低头看着自己的着装,暗色米黄丝质衬衫,黑色束腰半身长裙到脚踝,衬衫塞进半身裙,塞着的部分略微有松垮,凸显的身材更加好,尖头10厘米高跟鞋,黑色单肩小包,加上她一头长长的大波浪,看似随意,却还是显得有些心思。   原来这么多年,她的穿着已经变了这么多了。   来到西塘时已经傍晚,她们从民宿走出,刚好下午六点过,赶上了灯火通明的西塘。   她们从一条小弄堂里走了进去,一路摸索,终于到了河岸两边最热闹的地方,她和相宜吃着臭豆腐,豆腐花,烧饼。   她们还逛着看着烟雨长廊,买了麦芽糖,绕啊绕啊绕。   来到路过一间在石头或者葫芦上刻字的店,店家是个带着老花镜的老爷爷,相宜问要不要一起刻字。   染七点点头,挑了两个小葫芦,就半个手掌那么大,上面刻她和相宜以及林语的名字:七七和相宜和林语。   另一个上写:平安一生。   愿她爱的所有人平平安安。   染七又拿起了个小葫芦,在手里摩挲,最后开口:“师傅,这个也刻字。”   师傅和蔼笑笑说:“好咧,小姑娘要刻撒,也写下来奥。”夹杂着当地的口音。   染七点点头说好,在刚刚那张纸上写下:难以为期。随后又加了一句:南已唯七。   难以为期,南已唯七。   我和你不能用时间衡量的爱情,你顾向南这辈子非我莫染七不可。   此刻,她只想着让自己把年少时最美好的愿望,刻下来,就够了。   染七听到相宜在一旁叹气,她用指腹摸了摸那几个字。   最后将三个小葫芦塞进包里,染七拉着相宜继续走着烟雨长廊。   在一家乐器店里,我看到了尤克里里,一把把,很精致,但也只是拨弄了下琴弦就放下了。她只是放不下那个曾经会弹吉他人的幻影。   这么逛了逛已经过了九点了。   她和相宜来到了这边最热闹的地方,西塘的酒吧一条街。   这里的酒吧有杂闹的,也有如染七和相宜坐着的这种静吧,点上一杯酒,坐着听听驻唱吉他手的弹唱,很慵懒的感觉。   染七和相宜挑了个一半用很长的帘子隔开的地方,这种位置有一种属于自己独立空间的感觉。   染七点了杯薄荷蓝,相宜同她一样,这种小女人的酒。   “七宝,还想着顾向南吗?”相宜看着吉他手,看似不经意的开口。   染七想了想,摇摇头:“想和不想,也没区别。”   “那安安呢?”相宜继续问。   她说:“不知道。”   “好了,不说我了,你和路少阳怎么样了?”染七扯开话题。   相宜不说话了,低头捣鼓着她的酒。   看来他们两人也是不顺利。   过了会儿,染七身后的另外一半空间也来客人了,隔开空间的竹帘很厚实,一般看不见人,除非卷起来。   她听着身后隔间的服务员介绍着:“四位要喝什么,本店特色有……”   一个轻柔的女声开口,点了一杯跟她一样的薄荷蓝,另外两个男生点了些她没听过的酒,那个点了薄荷蓝的轻柔的女声继而又问了一个人:“南,你喝什么?”   染七一怔,一个“南”字让染在意起那个还未曾开口的男人,染七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莫染七,什么时候顾向南打乱你的人生到这个地步了。   相宜看到染七笑的表情,好奇的问,:“七宝,你怎么了?”   恰巧音乐停止,相宜的声音能够让附近的人听的清晰。   染七说:“没什么。”   突然,染七听到身后隔间有人仓促的站了起来,接下来就是她身后竹帘被一层层卷起的声音,最后染七望见了对面相宜不可思议的眼神,相宜的眼神略过她头顶,直直的盯着她身后卷起帘子的人。   不好的预感。   染七没有回头,听到疑问的声音:“南?”隔间的人异口同声叫道。   音乐彻底安静下来了,空气安静下来了,世界安静下来了。   染七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喊她:“莫染七。”   染七整理了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不那么糟糕,然后站了起来,向后转去。   竹帘已经被收的极高,她和顾向南之前隔着一个连起来的糙制沙发。   穿了10厘米的高跟鞋,她比他就矮3厘米,看起来她的身高可以做个模特了。   她就这么看着他,他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现在穿了一身西装,显得人更加挺拔,而她,应该变很多了。   她没有了额前碎碎的刘海,化了妆,眼神也应该很冷漠。   长时间的对视,他们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此时真的有些恼怒:老天啊,你是给我们俩牵了多深的线,才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   二零一二年九月,他们这样的重逢,这让她不知所措。   也许不再见面,过几年她就会安心的听从父母去相亲,然后找了个人嫁了,简简单单的就那么过完了下半辈子。   但那只是也许,她不会嫁人,因为没有外人会除去血缘真正的疼安安。   她用手指不停的拭去脸上的眼泪,最后还是说了,“抱歉,去趟洗手间。”然后她拿了包逃去了洗手间,用清水洗了把脸,补了个妆。   染七用手机发了条短信给相宜,告诉她自己先回去了。   从后门走出酒吧,微风袭面,染七双臂交叉怀抱在胸前,低着头在青石小路上走着,高跟鞋敲打石块的声音在小弄堂里响起。   走着走着有调试键盘吉他贝斯的声音传来,她停了下来,向那个声音寻去。   一个露天的舞台,三个看似是乐队的人,但是就三两个观众在她所站的走廊里看着他们。   刚刚在酒吧的那一段时间已经下了一场大雨,本来那舞台下面有百个塑料凳子,但是全湿了,没人愿意坐上去。   键盘手弹了起来,他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弹唱起来,看起来很是开心。   他们需要多大的勇气面对没有观众的看台。   一曲唱完,在走廊里的三两人给了掌声,染七亦是。   很精彩。   在这么个古镇,也有这样的小型演唱会,看起来像他们自费的演唱会。   她突然想到他们这么有勇气,那她怎么就没勇气面对顾向南呢。   想着,她便往回走,脚步加快,鞋跟碰撞青石的声音在弄堂里回响。   不远处,她看到了靠在酒吧后门的顾向南,她脚步由快到慢,直至最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最后她在十米远的地方停下,“顾向南。”   虽然灯光幽暗,但她知道他看着她,彼此不语。   良久,他见她不动,下了台阶,一步步向靠近,她有些胆怯。   因为她在两年前抛弃了他。   他站在她面前,她垂眸,他愈发靠近。   染七仍是不安的,打算转身逃开。   顾向南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一把把染七拉了过去,带着湿气的唇落下,柔软的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然后开始品尝了起来,一寸一寸的攻略着,直至她与他唇齿相依,他像个会算计的军师,她也一步一步走进他设好的陷阱,她回应着他的吻,环住他的腰,最后他轻咬一下她的下唇,将头埋进她脖颈,鼻尖蹭着她的肌肤,汲取着她的气息。   顾向南静静的抱着染七好一会儿,直到他的朋友来找他,应该是刚才酒吧的那几个人。   站在最旁边的那个女孩子,那个在酒吧轻声说话的女孩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染七,但是随即眼神中出现了敌意,防备。   染七想着,又是一个为顾向南着迷的人。   “南?”那个女孩子叫道。   顾向南却没有理会,染七心底叹气。   “顾向南,松开吧。”染七低声的说。   他松开了抱紧她的双臂,爽快,果断,最后决绝的手插口袋转身而去,不再看她一眼,和他的朋友们消失在了烟雨朦胧的小巷。   刚才那个吻像梦一样,她却在其中感受到了苦涩,报复,悲伤。   染七一路上想着顾向南的吻回到了民宿,相宜在门口等她:“七宝。”   “相宜……”相宜伸手拥着她。   “你说我们俩人是不是孽缘啊……”染七的眼泪掉了下来。   相宜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染七,你是说你在后门又见到顾向南了,然后呢?”相宜问。   染七洗了澡躺在床上:“没有然后了。”   “咳咳……你看看你的嘴唇再说没有然后吧……”相宜嘴上说着,有意无意的瞥着染七发肿的双唇。   刚才是吻的多用力啊。   染七伸手摩挲了下双唇,“相宜,不说这个了,睡觉吧。”   “好好好。”相宜拿染七没办法。? ☆、第 25 章 ?  “南?”顾向南身边的那个女子叫着他。   顾向南声音疲惫道:“走吧。”   “Crush,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喜欢花的人吧。”日本的那个黄发男孩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向南。   “泽野,走吧,明天回日本。”顾向南没有回答,迈步离开。   顾向南现在想的是找了她这么多年,都无果,他猜的到是有人在阻止他,但是理由是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么快回去,我们不是来西塘找灵感的吗?”黄毛小子泽野念叨着,“喂~Crush,你不要走那么快嘛,等等我们。”   泽野快步跟上。   “广岛,你说刚才那个人是谁,是南喜欢的女人吗?”刚才在顾向南身边的女子问着身边的黑发男子。   广岛看着惠子的侧脸,叹息道:“应该吧,Crush从来都没有那么抱过别的女人,惠子,走吧。”   惠子抬头看了一眼走远的人,他早已融入了西塘的夜色。   染七后几天的旅行都无精打采的,相宜只能和她提前回来了,在家里收拾好行李,染七和相宜又跑向北京,染七去协调工作,而相宜的假期则结束了。   三天时间,染七终于处理好了北京的事物。   相宜:“染七,你什么来北京?”   “这边已经协调完了,回日本整理行李,然后带着安安在北京定居。”   相宜:“好。”   北京国际机场,染七再次乘上飞往日本的飞机。   下了飞机,染七就迫不及待的回家。   “安安~”染七叫着在屋内开心跑着的安安。   “妈妈。”安安瞪着小腿跑向染七。   林语从屋内蓬头垢面的出来:“染七,你可算回来了。”   染七看到她憔悴的样子,笑着说:“小语,辛苦你了。”   “何止辛苦,简直是折磨,我以后都不要生孩子了。”林语带着哭腔的说。   “安安~跟干妈玩的开心吗?”染七问安安。   “开心开心。”安安拍着手。   林语摸了摸安安的头:“我干儿子开心就好,干妈我赴汤蹈火也就值了。”   大妈做了晚饭,饭桌上林语含着饭问:“染七,什么时候走。”   “这个星期内把行李都寄回国内。”   “咳咳,听我宣布一件事情。”林语清了清嗓子,“染七,我跟我哥申请去北京的公司,所以你要收留我。”林语高兴的同染七说。   染七一脸惊讶:“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小语。”   林语摇摇头,一脸让染七放心的表情:“我把我们俩住的两层买下来了,然后……”   “然后记得每个月付我房租,我才是你房东。”   染七放下碗筷:“小语……”   林语是担心她现在的经济状况还租不起那么贵的房子吧,那边采光好,隔音效果也好。   “莫染七,吃饭,房租付不起就先欠着,不过记得换,亲兄弟明算账。”林语随意的说着。   染七无奈一笑,随之点头。   顾向南在日本的工作室谱着新的曲子,一张一张草稿,被撕得粉碎,铺满了地板。   “Crush,歇会儿吧。”   泽野在一旁吃着铜锣烧,看着满地的白纸,歪着头盯着顾向南疲倦的脸,有些担忧,“从中国回来,你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是因为那个姐姐吗?”泽野继续。   提到染七,顾向南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站了起来,走到咖啡机那儿泡了杯咖啡。   “我就知道是因为她,Crush,你知道那天在西塘我从你眼里读出来什么吗?”泽野挑了挑眉。   顾向南端了杯咖啡坐到了泽野身边,顺手给了他一杯果汁,淡淡道:“什么?”   “真的想知道?”泽野吊着胃口。   “嗯。”顾向南低声回答,他的确想知道,因为他不知道现在他自己还能流露出什么情绪。   “想念。”   顾向南脑内循环着那两个字,低头闻着咖啡的苦香,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敲打着大腿,巧妙的节奏,嘴里轻哼成调。   泽野在一旁看着这个状态的顾向南,嘴里嘟囔:“又有灵感了?”   “嗯。”   顾向南放下手中的咖啡,席地而坐,拿起地上的乐谱和笔,开始画着音符。   泽野:“又要不理人了。”   完全进入工作状态的顾向南,基本是不会在意除了乐谱以外的事物。   “啊,泽野,这首歌写完你来唱。”   泽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顾向南低头写着乐谱,重复:“你唱。”   泽野眼睛慢慢瞪大,高兴的欢呼起来,手里的果汁撒了一身,“啊啊啊~~”   门外广岛和惠子走了进来。   广岛看了看手舞足蹈的泽野,扯了扯嘴角:“泽野,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泽野:“Crush让我唱他正在写的新歌!”   惠子也是一愣,平日里顾向南对待选人的标准极度严格,基本上来求歌的人都是失望而归。   广岛手插口袋,怀疑道:“泽野,你行吗?”   泽野突然安静下来,想起来顾向南平日里写的歌,他都不能唱,因为他理解不了他写了什么,一个歌手,唱不出歌曲,那才是最严重的。   “我……”   “他行。”顾向南随意的搭话。   在一旁的惠子开口:“为什么。”   顾向南放下笔抬头看着泽野,“灵感是他给的,他看的懂我,怎么会唱不出这首歌。”   泽野听到顾向南这么讲,安心一笑。   “什么灵感。”惠子看着泽野问。   泽野:“想念。”   惠子听到泽野的回答,看着坐在面前书写着音符的顾向南,她叹息垂眸:南,这么久,我就走不进你的内心吗?   而惠子没看到的是,站在她身旁的广岛盯着她失望的表情发呆。   广岛回过神:“南,北京的工作室已经安排好了。”   “好。”   顾向南新的工作室在北京成立。   那年染七离开后,顾向南自己作词作曲原唱《A Day》,音频被人传上网,而后一曲成名,有公司看中这首歌,打算以高价收入,被他拒绝。   顾向南把这首歌低价卖给了一家小公司,随后新晋歌星演唱,爆红,唱这首歌的人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广岛长崎。   顾向南就此专注于作词作曲,不再演唱,他的歌曲虽然悲伤,但是能够唤起人内心底的共鸣,两年下来,已是业内求而不得词曲家。然而行迹总是隐秘,有人寻而不得。   那时别人问起他如何给你的作品打上标签时,他脱口而出Crush。   Crush,粉碎。Crush.nan. 粉碎的顾向南。   一个月后,染七拖着行李,让林语拿着相机帮她与安安在这里拍了张照。   这个让她找回新生的地方。   “大妈,谢谢你。”染七用日语说着,给了大妈一个拥抱。   大妈微微笑着,嘴里都是嘱托关怀的话语。   安安亲了亲大妈,小小年纪,还不知晓离别的滋味,笑咯咯的,大妈准备了紫菜饱饭,让染七带着路上吃,染七拿在手里暖暖的。   走到了街角,染七回头最后挥手告别了远处还在望着他们母子俩的大妈。   大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街角早已没了染七和安安的身影,她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嘴里唠叨着:“家里的腌萝卜又没了……要重新做了……”   她敲了敲自己站的酸痛的膝盖,弯着腰进屋了。   来到腌萝卜的小缸前,看着上面新的手套和胶鞋,苍老的手拿了起来,来回抚摸,时不时用皱皮的手指蹭蹭盈着泪的双眼。   手套和胶鞋上面一张纸条,纸条上留:   手套和胶鞋换新的了,以前的那么多洞。洗衣服记得带着手套,每年冬天手都裂开,也要记得擦药膏。去菜园子忙活要穿胶鞋,冬天冻着脚。   ——香美   香美是大妈给染七起的日本名字。   “染七,伤心嘛。”林语偷偷观察着染七的脸色。   染七笑着摇摇头:“以后还会回来看大妈的。安安,对吧?”   安安从牙齿间咿咿呀呀挤出:“昂昂~”   东京成田国际机场。   林语拿着机票,对着表说:“染七,我要上飞机了,一个星期后北京见。”   染七点头:“快走吧。”   林语向检票口走去,转头对染七说:“记得帮我把寄到的衣服放进衣柜啊。”   “好~”   林语进了检票口后,染七抬表看了看自己的登机时间,还早。   “安安~”   安安有点哭闹,染七哄着,“安安,是不是饿了?”   他听着话点头。   “走,妈妈给你去泡东西吃。”   染七随身携带一次性的软纸杯,为了给安安冲泡各种营养糊吃。   “来,妈妈把你放下,妈妈要倒水。”   染七将安安放下,转身倒水,摸着水温。   待她转过身,安安不见了。   “安安,安安。”   染七有些慌乱,随后跑到附近的服务柜台,请工作人员进行广播。   “2岁,男孩,白色套衫,黑色的背带裤,红白色的帽子,然后一件蓝色外套。”染七跟工作人员确认着。   “请您再核对一遍信息。”   “没错的。”   “好的,稍等。”工作人员去取的许可才能进行广播。   机场大厅。   顾向南看着远处的那个小男孩出神。   小男孩在四处张望着,看嘴巴的口型是在叫“妈妈”。   “南?”广岛疑惑。   “等一下。”顾向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向着小男孩走去。   小男孩抬头看着他,两只小肉手彼此捏着,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嘴里模糊出:“爸爸……爸爸……”   顾向南好奇:居然说的还是中文。   顾向南蹲下,摸了摸他带着帽子的头,“迷路了吗?”   “妈妈在哪里?”   小男孩转头环顾了四周,“妈妈妈妈。”他做了个没有的手势。   顾向南将他抱起,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安安。”   广岛走了过来,看着顾向南怀里的安安,捏了捏他的脸蛋,问顾向南:“怎么了?”   “他迷路了。”   “来不及了,你要检票,孩子给我,我去找工作人员。”广岛着急的说。   顾向南将怀里的安安给广岛,安安拽着他脖子里的项链不放,“爸爸……爸爸……”? ☆、第 26 章 ?  “哈,南,这孩子都把你当爸爸了。”广岛开玩笑说。   顾向南嘴角淡淡一笑,捏了捏安安的脸,这孩子长的挺讨人喜欢的。   安安不放开顾向南的项链,顾向南无奈,只好拿下来系在安安的脖子里。   他看了一眼安安后离开,走前还不忘说:“记得等孩子家长来了再走,还有,你最好把墨镜戴上,小心记者。”   “知道。”广岛将墨镜带着起来,用安安稍微挡着些脸。   安安手里还捏着项链,眼神却看着顾离开的背影,“爸爸……爸爸……”   广岛摸了摸安安的脸:“走啦,没你爸爸,叔叔带你去找妈妈。”   边走还边说:“这孩子跟南长的是挺像的。”   找工作人员的路上,广播响了,是找安安的,广岛看孩子跟描述的一模一样,赶紧送到服务台。   服务台附近,一个高挑的女人,一头长长的大卷发,上身白色薄毛衣,下身牛仔裤,加上运动鞋,她转身,广岛觉得有些眼熟。   “妈妈。”安安叫着。   染七将目光放在安安身上,小跑了过去将安安抱进怀里,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广岛隔着墨镜一直注视着染七,才想起来,她就是那日顾向南在烟雨小巷里紧拥的女人,虽然那日灯光幽暗,但是却还是看的清晰。   “是你。”广岛饶有意味的说。   染七这才看向广岛,“你是……”她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以墨镜遮面的男人。   “西塘。”广岛摘下墨镜说。   染七皱着眉打量,微眯的双眼渐渐睁大:是顾向南的朋友。   她突然抱着安安有些心虚,因为安安和顾向南长的极像。   “你好。”染七礼貌的点点头。   广岛也颔首,突然灿烂一笑:“不介绍一下吗?”   染七:“我叫莫染七,这是我儿子,莫子安。”   “我叫广岛长崎。”   说完是广岛长崎,机场的工作人员有些议论,染七也觉得这人的名字有些熟悉。   染七机场广告牌的相片:“广岛长崎?!”   “你快点把墨镜带起来。”她对广岛说。   人头攒动,广岛穿的衣服特别随意,还好没引起注意。   广岛也听从意见将墨镜带着起来,机场工作人员没事,如果被群众认出,那就又是明天新闻的头条了。   “你出门没有经纪人陪吗?”染七觉得有些尴尬的问。   他:“我来送一个朋友。”   染七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朋友是顾向南,但是她敢问,只是微微点头。   其实广岛很好奇顾向南和染七的关系,因为广岛和顾向南认识,是在日本流浪汉的天桥下面,那时的顾向南,浑身邋遢,眼中无光,感觉失了灵魂。   “嗯,那我走了,赶飞机。”染七抱着安安说,突然有些垂头丧气,捏了捏安安的鼻子:“安安,我们的飞机已经飞走了。”   安安:“妈妈,哪里?”   染七拿出票指给安安看,“喏,去北京国际机场,安安看那边。”   安安顺着染七的手指望去,“妈妈,好大的飞机,飞走了。”   “就是那个,本来妈妈要和安安一起坐的。”   蔚蓝天空下的一架国际航班,顺着安安的指尖越飞越高,广岛也顺着指向望去。   其实染七本该与顾向南同一架飞机飞往北京,奈何因为安安,只能换下一班的票。   广岛墨镜下颇有深意的眼神,错过了吗?和南本来是同一架飞机。   “我帮你去换票吧,你带着孩子不方便。”广岛伸出手。   染七本想拒绝,但是带着安安,真的不方便,“我跟你一起去吧,还需要证件,谢谢。”   到了换票的地方,染七从皮夹里拿着身份证,又抱着安安不方便,广岛:“我帮你抱安安,你换吧。”   “好的,谢谢。”   安安乖乖的带着广岛的怀里。   染七打开皮夹拿出证件,皮夹上的照片吸引了广岛的注意。   身后一片竹林,带着青春稚嫩的染七,笑靥如花,而旁边那个低头亲吻她发间的男子,不就是顾向南嘛。   广岛思量着。   “爸爸……爸爸……”怀里的安安握着顾向南给的项链,清嫩的声音喃喃的说。   广岛这才想起来安安,将安安的侧脸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又看了下染七,心里有了推测。   染七听见安安的喃喃自语,问:“安安,你在说什么?”   安安将项链举起,咯咯的笑:“妈妈,爸爸……爸爸……”   染七终于听清安安说的是“爸爸”,不禁偷偷打量了下广岛的表情,广岛用墨镜遮起的脸,让她捕捉不到任何表情。   而广岛将染七此刻的心慌看的真切,这让他更加明确了自己心中的推论。   染七将安安抱过,尴尬的说:“安安要抱抱啊,抱抱是吧。”   安安就咯咯的笑,让染七松了口气。   “好了,广岛先生,谢谢你。”染七微微一笑。   广岛点头,恰巧手机响了,“喂?”广岛用日文说着。   “好,嗯,挂了。”   “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广岛说。   “嗯,再见。安安,跟叔叔再见。”染七举起安安的一个手挥挥。   安安挥挥手。   广岛鞠了个躬,随后转身离开,走到机场门口,他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山下,帮我查一个人……”   他边说边进车,“对,越详细越好,具体的我到时候跟你说。”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食指轻轻的敲着。   南,这次,你可要好好谢谢我。   “安安,下次不要再乱跑了啊。”染七抱着安安说,安安不搭理她,玩着手里的项链。   “安安,你在玩什么?”染七将项链拿起来,看了看,很普通。   安安扯着项链:“爸爸……爸爸……”   “好了,你玩吧。”染七也没放心上,以为是林语走前给安安玩的。   北京。   舟车劳顿,染七终于到达了北京的家中。   染七将房子看了个遍,很满意。   在这个大型的落地窗这儿俯视,将美丽的夜景尽收眼底,这样繁忙的都市,在夜晚也不停歇。   “安安,喜欢吗?”   安安爬在地上,玩着积木:“喜欢。”   “那就好。”   这边的房价的确有些贵,但是自己现在的工资也不低,况且是付给林语房租,染七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染七听见电话铃声,从包中翻出手机:“喂?”   “嗯。”   “好的。”   “可以,没问题。”   染七伸了伸懒腰,“安安,妈妈明天上班啦。”   安安依旧安静的玩着积木。   “然后妈妈现在要帮干妈理衣服了。”看着这几大箱子的衣服,染七手叉腰,估计要忙活挺久了。   为了不打扰工作,染七提前找了专职的保姆照顾着安安。   第二天,染七来到公司。   现在她的工作坏境的是杂志社的专用译员,染七的翻译功底,可是得到日本的惠子总编推荐的。   “染七。”编辑王丽找到她,给了她一份资料,“这是Crush的最新采访资料,翻译成中文。”   “好的。”染七接过。   她翻开资料,一页一页,是前不久的日本采访。   我曾听说你家庭很富裕,那你有过最穷苦的时候吗?   ——“最苦的时候就是在天桥下吃着别人施舍的食物。”   为什么呢?   ——“我想着我过的令人心疼,她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她是谁?   ——“秘密。”   能让我们拍张照吗?   ——“抱歉,不能。”   一张也不行吗?   ——“对。”   为什么选择广岛长崎唱《A Day》呢?   ——“也许是因为他跟我一起在天桥下吃过期的面包?”   广岛长崎,广岛长崎,又是广岛长崎。   染七的手指停在了这样,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什么,翻找了办公桌上的杂志。   找到有着关于广岛长崎和Crush的报道,她着广岛长崎的大型封面图,快速的翻到他的介绍版面,轻声阅读着。   “我跟Crush是走过刀山火海的人,也算是彼此生命中的贵人吧。”   染七的手指迅速下滑,直至落到版面的最下方,除了广岛长崎的签名之外,下方还有一个签名,上次她在惠子那里也看到过那个潦草的签名——Crush。   她的指尖慢慢向后移,偌大的签名右下角,有不起眼的三个字母NAN。   不仔细看,只以为是合成一体的Crush,谁会在意右下角的一掉有心计的小手法。   可是染七现在注意了。   NAN,是南的拼音字母。   她再一次浏览起Crush的报道。   你是中国人?   ——“嗯,半个中国人。”   为什么是半个?   ——“我在美国出生,是美籍华裔。”   那你怎么后来会到日本?   ——“逃出来的。”   为什么要“逃”?   ——“那当然是因为有人在追。”   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我替喜欢你歌的女性同胞问。   ——“没有。”   以前有吗?   ——“有。”   那你爱她吗?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染七看着采访,突然跑向王丽的办公室。   “请进。”   “总编,啊……”染七觉得自己这样冒失有些不好。   “有事?”   “啊……有Crush的照片吗?”染七问   “没有,他对外界一向保持神秘。”王丽从文件中抬起头,“怎么了?”   染七摇头:“没事,就是这篇采访是谁做的?”   “Crush自己拿录音笔录的,稿子是事先写好的,后来日本那边将音频发给我们,然后你没来之前,我让你的临时替班照他口述打印出来的。”王丽说着。   染七:“那……能不能把原件让我再进行一遍核对。”   王丽淡然一笑:“文件就在你桌面,刚才忘了跟你说了,桌面Cr文件夹里的那个。”   “好的,谢谢,我先出去了,您忙。”   染七关门退了出去,匆匆忙忙跑到了电脑桌前,插上耳机,打开文件。   声音一开始是别人念着问题的稿子。   “那我开始问啦。”一个青涩的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大。   “好。”   染七一震,这个声音曾如沐春风,叫着她染七、七七、七宝、宝贝、宝宝。   哪怕两年的岁月,却未让她忘却这个声音。   她听着他的回答,时而戏谑的声音,时而沉闷的声音,时而带着欢乐语调的声音,都是他的声音。   “Crush,你爱过她吗?”   随后是无声的回答,顾向南没有回答。   “泽野,这里有多少问题是你自己添的。”录音里顾向南的声音问。   “大部分,嘿嘿。”泽野继续,“他们的问题那么无聊,我当然要问些有趣的。”   “好了,就到这里吧。”录音里听的出顾向南起身的声音。   泽野最后用日语说着:“录音结束。”   染七放下耳机,盯着那份采访文件发呆。? ☆、第 27 章 ?  染七再一次点开了那份采访音频,听着顾向南的声音。   顾向南,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日文,你又怎么会跑到日本去?   她曾把他捧在手心,舍不得他吃一点点苦,疼到心坎儿里。   “我想着我过的令人心疼,她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染七来回的听着这句话,顾向南,你真的是做的足够让人心疼。   “染七?”王丽手里拿了份文件在染七身旁驻足了半晌,她一直打量着染七的神色,怎么看着那么悲伤。   “啊?”染七回过神,收起了内疚心疼的表情,“总编。”   王丽:“这是之前我们杂志社之前做的关于广岛长崎和Crush的报道,你手里这份翻译完之后做个整合,然后发给我。”   “好的。”   王丽点头,踩着高跟鞋离开,又转身,“染七?”   “总编,还有事吗?”   “你,没事吧……”王丽挑着眉问,想着刚才染七奇怪的表情。   染七摇头。   “好吧,你忙吧。”王丽狐疑,回到了办公室。   染七将稿子翻译完,之前那份采访稿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关于顾向南的消息,只是着重写了广岛长崎的新歌。   待她处理完一切,已经日落了,想着安安还在等她,收拾东西赶紧回家。   打开密码锁,染七站在门口,安安正在看着电视里的卡通人物,回头看了她一眼,“妈妈。”   然后小跑过来,染七一把把他抱起来,“安安,今天开心吗?”   随后在安安的额上落在一吻。   “开心。”   “您回来啦。”保姆走了出来。   “嗯,李姨你可以下班了。”染七微笑着说。   李姨“哎”的答应,随后脱下围裙,“锅里有热着的菜,快些去吃了吧,安安已经吃过了。”   “好咧,谢谢李姨。”   李姨看着安安欣慰道:“安安很乖,你可以放心。”   染七摸了摸安安的头,乖就好。   “安安,来跟李姨说再见。”安安挥挥手。   李姨也抬起手对安安挥手,随后拿起她的布包,离开了。   染七把包放在电视前的软毯上,拿出手机,给林语打电话。   “喂,染七。”林语说。   染七走到窗前,俯视着夜景,“小语,你把我走后,顾向南发生的事告诉我吧。”   “发生什么事了?”   “小语,有很多事,但是,我现在想知道,那两年,他干了什么。”染七环着手,叹息的说。   “染七……”   “嗯?”   “你走后,向南就失踪了……”林语在电话里疲累的说,“顾家通过一些势力寻找过,但是没找到,随后林家也着手,但是没结果。所以,他应该是跑到了国外。”   “顾怀东哥哥都急疯了,他以为是你带走了向南,他在找你,但是我让林家截断了他的线索。”   “前几个月,向南他突然回来了,只是,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就是不一样了,我见过他一面。”   林语陈述着,“染七,我就知道这些,具体的我到了北京跟你说。”   “小语,谢谢你。”   她和安安这些年过的这么好,也对亏林语的庇护。   “好啦~”林语电话那边不适应的一笑。   安安在毛毯上翻着染七的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拿了出来,染七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安安。”   “妈妈……妈妈……”   “帮妈妈把东西都放回去好不好?”染七问着。   安安拍拍手,听话的将东西一件一件都放回了包里,但是她没看见,安安抓着东西,在毛毯上的项链也被扔了进去。   广岛长崎靠在沙发上,盯着只有一页资料纸的文件夹,“山下,只有这么多?”   “嗯……广岛,什么也查不到。”沙发上一个男人抽着烟,胡子拉碴。   “怎么会……”   “广岛,老实跟你说,总有人刻意的抹去了一些东西。”山下也无奈,他是真的尽力了。   广岛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那……那个孩子呢?”   “也没有。”   “山下,如果你查不到,那岂不是更加有趣?”广岛轻呵一声,嘴角一勾。   山下挑了挑眉,“广岛,这个女人是谁?”   广岛低头笑而不答:就是顾向南的秘密啊。   王丽急急忙忙从办公室内走出,“染七,帮我个忙。”   “嗯?”   “拿着这叠资料和我去个地方。”染七接过王丽手中的东西。   王丽:“快快快,拿上你的包包。”   染七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问,就跟着王丽跑了起来。   车上,王丽说:“染七,今天麻烦你做下翻译和笔录。”   “总编,去哪里?”   “Crush工作室,我好不容易拿到了独家专栏。”王丽一场兴奋。   染七在一旁目瞪口呆。   “Crush……吗?哪个Crush?”染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疙疙瘩瘩的问。   “还能有哪个Crush。”   染七心里“咯噔”,半晌没缓过神。   “怎么,你是他的Fans?”王丽好笑道,“那天在办公室看到你听他录音的反应,我就该猜到你是他的fans。”   染七附和着点点头。   “不过,他应该不在,你要失望喽。”   染七听到“他不在”,整个人松口气,也是,Crush在公众眼里那么神秘,怎么会随便现身。   虽然知道可能见不到顾向南,但是染七心中还是莫名的担心。   抱着资料,跟着王丽进了电梯,来到了工作室。   有人在门口迎接。   工作室的人安排染七和王丽在沙发这边坐着,稍等片刻。   染七环顾着周围,小心翼翼,显然工作室刚成立,人员还在调整中。   一个负责杂志衔接的人员坐在了他们面前,与王丽交谈着。   “你好,我是张明。”   “你好,王丽,这是我们杂志社的翻译,莫染七。”   染七点点头。   聊得正欢时,门外走进了一个人。   张明看到来人,连忙招手,“惠子,来,介绍你认识一下。”   惠子刚在楼上的录音房录制完新歌,看到张明招手,也就过去了。   染七老远看到她,就认出了她,那个在西塘夜色里对她有敌意的女子。   惠子走了过来,张明介绍着:“这是MA杂志的总编王丽。”   “这位是杂志的翻译,莫染七。”   惠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染七的身上,笑容也僵在脸上,她指着染七对张明用日语说:“我认识她。”   张明好奇:“真的?”   惠子耸了耸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王丽:“染七,他们说什么呢?”   张明抢先一步,给王丽倒了杯茶,说:“惠子说,她认识染七。”   王丽惊讶,“染七,真的吗?   染七不置可否,只好点点头。   王丽开始正视面前的染七,小野惠子也是因为唱Crush的歌而一炮而红,虽然染七在日本工作过,但是没道理会认识。   “一面之缘而已。”   王丽依旧怀疑打量着染七,她知道染七不善于交际。   染七:“真的,惠子的名跟我以前的编辑高田惠子的名一样,所以我对惠子……印象深刻。总编你知道的,我以前都不是很关注歌星之类的,通过了惠子编辑,才与惠子有了一面之缘,又因为她们两人名相同,才记忆深刻。”   王丽似信非信。   染七觉得自己解释的有些多,这段话漏洞百出。   惠子看着说谎的染七,最终帮忙应和:“是的,王丽总编。”   染七震惊,她忘了惠子会中文,那日在西塘,她是用中文叫的顾向南。   此刻她的谎言惠子都看在眼里,还帮着她圆谎。   惠子其实的确是认识日本高田惠子编辑的,之前做过采访。   不过她不在意,她只是好奇,眼前这个莫染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王丽终于放下了怀疑的眉眼。   染七知道王丽敏锐,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听顾向南采访录音时的表情记到现在。染七长舒一口气,至少王丽回去之后不会对她严刑逼问。   “王总编,我带你在工作室看看。”张明对王丽说,王丽乐意的点点头。   “染七,你就陪惠子聊聊天吧。”   染七只能答应,其实她很想跟着王丽一起,因为她跟惠子呆在一个空间很尴尬,就比如现在,两人只是自顾自的喝着水。   惠子放下茶杯,双手环着胸,淡淡的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认识你是因为南。还有……抱歉,我刚才说我们俩人认识,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染七心中捣鼓着,不知说什么好:“所以我说谎了……你没戳穿。”   惠子点点头:“我看的出来,你想保护南。”她接着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我会好好守护。”   染七没有回答。   采访结束,惠子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茶,张明松王丽和染七离开。   刚走了几步,张明:“王编辑,给你留个电话,最近工作室的电话接线不好。”   王丽:“好啊,染七,你有纸笔吗?”   染七拿起包,在包里翻找,“有。”   她将一只钢笔从包里拿出,钢笔笔盖顺势将包里的项链勾出,由于染七的动作迅速,项链被甩出,落到了门前。   “总编,笔。”   染七弯腰寻找着刚才被甩出去的项链,那条项链安安很喜欢,可不能丢了。   门被拉开,一双运动鞋停在了项链前,男孩弯腰捡起了项链。   他盯着项链看,觉得眼熟。   “怎么不往前走?”男孩后面的人问。   男孩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条项链怎么那么像你的。”   另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接过项链,只用一眼,便确定的说:“就是我的。”   他皱眉,他明明将这条项链在机场给了那个小孩。   惠子看清来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染七直起腰,也将目光投于被打开的大门,她浑身一颤,那个人早已在那边注视了她半天,她弯腰寻找东西模样,她拂开耳边长发的模样。   顾向南拿起项链,冷声问:“在找这个?”   染七木讷的点头。   顾向南从泽野身边走过,来到染七面前,冰凉的手握住染七的左手,摊开她的手掌,将项链放于她的掌心。? ☆、第 28 章 ?  染七傻傻的盯着手中的项链,视线不敢往上移,顾向南还没有将他冰冷的手松开。他凑近,在染七的耳旁低语:“为什么不敢抬头,嗯?”   顾向南等着染七的回答,工作室的人都看着他们二人,这么的亲近。   染七后退一步,与顾向南隔开一段距离。   她终于抬头,对上了那双深沉的眸,“谢谢。”   客气,礼貌。   顾向南松开手,插回裤子口袋。   染七握着项链,眼里的冷静掩盖了慌张。   泽野看着染七,走上前:“姐姐,你好啊。”   她这才望向泽野,避开了顾向南的目光,“你好。”   “你不记得我了?”   染七看着这一头黄发的青年,也是那日在西塘见到的,此刻仔细看起来不过刚成年的样子。   “记得。”   泽野自来熟,“姐姐,你怎么拿着南的项链?”   染七摊手给泽野看:“这个?”   “对啊。”   惠子也从沙发那儿走近了些,打量了那条项链,的确是顾向南的。   他亲自设计,亲自制作。   惠子将顾向南现在的表情收入心中,哪怕是冷漠的,眼里还是只有染七一人。   张明和王丽对现在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王丽看着顾向南,这个人带着一种戾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但是工作室的人都认识他,况且他身后跟着泽野,莫非……王丽血唇有了上扬的角度,她又看了看染七,果然这个女孩有故事。   张明看到了王丽的表情,心中有些踌躇,又不能出声提醒:Crush,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人发现身份了。   染七疑惑,她盯着手中的项链:不是林语的吗?那安安哪里来的,他怎么见到的顾向南。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是哪里?   搜寻无果。   “在想什么?”顾向南观察了半天染七的表情。   “啊。”染七回过神,“没什么。”   “所以……项链你是哪里来的。”他直视着她,面无表情的问。   “我……捡的。”   说完,染七心里懊悔,太离谱。   “你还是不会说谎。”冷淡薄凉。   染七听着顾向南的话,是啊,她不会说谎,最成功的那次,就是两年前离开他的那次。   工作室里没有人开口,染七亦然。   “这条项链,我给了一个小孩。”顾向南再度开口,“怎么会跑到你手上。”   他所说的一切都是陈述语气,如果染七说错一点,安安就藏不住了。   “我……”   “因为那个小孩是她儿子。”   染七突然觉得脑内一片空白,她看向门口,看着那个声音的来源。   广岛长崎倚在门口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太过于专注顾向南,而没有发现来了许久的他。   他刚才进门就看到惠子失落的表情,看清了现场的状况后,皱了皱眉:明知会受伤,为什么还是爱上了顾向南。   广岛揉了揉眼睛:“你们站着说话不累啊,我刚下飞机就往这边赶,没人欢迎我吗?”   他走向了惠子在的沙发,往上一坐,大字型的躺在上面。   “儿子?”顾向南声音极度镇静,透着彻寒。   广岛:“嗯,那天在机场遇见的小孩就是她儿子。”   原来是在机场,染七紧闭双眼,怪不得,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项链的由来。   顾向南看着染七,问:“你结婚了?”   染七微微睁开闭着的眼睛:“是啊……顾向南,我结婚了。”   他翻过染七的左手:“没戒指。”   “没买。”   “什么时候结的婚?”   “两年前。”   两年前,她刚离开他的时候。   染七低着头,顾向南看不到她的神情。   他在怀疑她,因为她那时根本没有时间认识别的男人。   他:“安安几岁?”   染七过了许久回答:“两岁。”   顾向南欲言又止,最终严肃的说:“莫染七,你被人……□□了吗?”   “顾向南!”   染七抬头大喊了他的名字,随后向外跑,她按着电梯,她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顾向南,你真是……   在一旁听着的广岛觉得好笑,这种话,果然只有顾向南说的出来,还一本正经,毫不避讳。   染七走了,顾向南则愣在原地,思索着是,还是不是。   一场闹剧啊一场闹剧。   “南。”广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顾向南身旁。   “你为什么没有想过,那个孩子是你的呢?”   “你胡说什么!”惠子在一旁急忙否认。   顾向南转头看着广岛,眼底有了波澜,而后又平复:“不可能。”   她两年前抛下他,又怎么会生下他的孩子。   “可是……安安跟你长的很像,你还记得在机场他叫你什么吗?”广岛继续说。   顾向南回忆着,那个可爱的孩子,他说他叫“安安”,他还执着的叫着他“爸爸。”   他转身向外追去,“南!”惠子在身后叫着。   顾向南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已经到了7楼,可是他在20楼。   染七有些郁闷,电梯几乎每层楼都停一下,现在她被挤在最内端。她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下班时间,怪不得。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大家蜂拥而出,染七最后一个慢慢走出。   高跟鞋的声音在光滑的瓷砖上敲响,自己这么跑掉,不知道总编怎么想。   染七走出大楼的大门,外面的天气有些冷,自己穿的单薄了。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只顾着自己往前走着,没在意。   突然一股力将她拉了个转身,她看见的是气喘吁吁、额角盈着汗的顾向南,他另一只手撑着膝盖。   “等等。”他说。   他直起身,喘着粗气:“你还没有说清楚。”   染七恼怒:“你不是已经都分析清楚了吗,我还要说什么。”   她是真的气不过,可是突然也觉得没什么好气的,顾向南就是这么不会说话。   “我……咳咳……咳咳……”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   “顾向南?”染七试探的叫着。   “咳咳……咳咳……”   “顾向南……”她看着拼命咳嗽的他不知所措。   她伸出手,顺着他的背,轻轻拍打着。   他用力的扯过她的手腕,将她抱了个满怀,头靠在她肩上顺着气,“抱歉,借我靠一下。”   染七想推开,但是她没有,天知道,她有多想他,但是却不能靠近。   别人拿着顾向南当筹码威胁她,而她却不能说,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她唯独不能告诉顾向南。   他用依旧冷淡的声音陈述着:“我有些感冒,而且好久没运动过了,咳咳……”   染七想了想:“你跑下来的?”   “嗯……咳咳……”   “顾向南,你疯了嘛!”   染七语气极冲但是心中担心:20楼啊,你要转多少圈,即便是下楼,如果一不小心滑到了,滚下来怎么办。   “咳咳……刚才,对不起。”   染七轻声叹口气,不置一词。   “……我现在想问你,咳咳……安安,是不是我的孩子?”   染七不作声,既不回答,也不否认。   “是,不是,你选择。”顾向南收紧了怀抱。   “咳咳……如果你不回答,那就是默认,安安,是我的孩子。”顾向南继续。   顾向南,我该拿你怎么办,又该拿我怎么办,我要怎么撇清我们的关系。   染七沉默半晌:“不是。”   他慢慢的松开了她,冰凉的手捧起她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她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做不到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顾向南,不要逼我。”   他的指腹即便微凉,但还是替她拭去来了脸上的眼泪。   他叹气:“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   她止不住泪,点点头告诉他,顾向南,很难。你每问一个问题,我一遍一遍的否认,一遍一遍的推开你,很残忍。   他最终放下了手。   二人就伫立在这儿。   染七精疲力尽的回到家,最后谁也没说话,染七转身离开,顾向南再没追来。   李姨:“今天工作很累吗?”   “嗯。”染七无力的回答。   “妈妈。”   “安安。”染七蹲下去抱安安,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握着项链,没有松开。   项链在手上有勒出了印子。   安安指着项链,“爸爸……爸爸……”   “安安,爸爸给你的吗?”染七摸着安安的头问。   “嗯。”安安回答。   “那安安戴着好不好?”   “好。”   染七将项链直接从安安的头上套下,有点大,有的无厘头看着。   “染七,项链太大了。”李姨也在一旁笑着。   “是啊。”染七苦恼。   “那……安安,妈妈戴着好吗?”   安安看看项链,又看了看染七,笨拙的将项链从脖子中取出,给了染七:“妈妈,戴。”   染七接过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安安拍着手。   随后又跑去海绵块上玩着自己的玩具。   染七看着电视机旁摆着的那张照片,安安会认识顾向南,也是因为染七总是指着照片上的顾向南说,这是安安的爸爸。   时间长了,安安自然而然的记住了。   泽野问:“Crush,你当爸爸了?”   工作室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王丽也离开了。剩下张明,顾向南,泽野,广岛,惠子。   泽野将一个个水杯盛着不同的水,敲着。惠子则在一旁偷偷的看着顾向南。广岛躺在沙发上,张明则靠在沙发上,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进行着消化。   “不知道。”顾向南泡着咖啡。   泽野抬头:“什么叫不知道。”   顾向南不答。   张明倒了杯水,“南,我感觉MA杂志的总编已经怀疑你是Crush了。”王丽那个精明的女人。   “无所谓。”   广岛躺在沙发睁开眼睛:“所以,她没有告诉你,你是不是安安的父亲?”   “嗯。”? ☆、第 29 章 ?  广岛在旁边继续随心的说着,“南,你之前为什么跟她分手?”   提到这个问题,大家都来了兴趣,谁都知道,顾向南不近女色。   如果近的话,也就莫染七这根独苗。   这个问题,顾向南自己也不知道,两年前一走了之的莫染七,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保持沉默。   “广岛,我怎么总觉得你知道的比我们多啊。”泽野放下敲水杯的筷子,拿起一根香蕉吃着。   广岛抬了抬眼皮:“我就知道她叫莫染七,有个儿子叫莫子安。”   顾向南打着转的手指停了下来,“等等。”   “嗯?”广岛疑问。   “你说那个小男孩叫莫子安?”顾向南问道。   “对啊,那天在机场,莫染七告诉我的。”广岛回忆着说。   顾向南眯起双眼:“孩子姓莫……”   “对啊!孩子姓莫啊,跟那个姐姐姓啊!”泽野咬了口香蕉说。   “张明,帮我查一下……”顾向南刚开口,广岛从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说:“不用查了,什么也查不到。”   顾向南望着广岛颇有狭义。   广岛挥挥手:“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提前帮你查了一下。”   “结果?”   “结果自然是,莫染七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所有信息都被人抹去了。”广岛摊了摊手。   顾向南低下头开始思考,工作室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吃饭吧……”泽野吃了五根香蕉之后,抱怨道。   顾向南抬头看了看他桌前的香蕉皮:“走吧,吃饭去。”   翌日。   王丽来到染七的办公桌前:“染七,整合的不错。”她拿着染七翻译的采访内容说。   染七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我打算将Crush的采访放到这一期的版面,你觉得怎么样?”王丽看似随口的问着。   “嗯……好啊。”不太自然的回答。   “那就这么定了。”   王丽回到办公室,刚才她刻意去问染七版面的事情,只是想看看提到Crush时,染七的表情,当然,不出她所料,他们中间绝对有故事。   还有那个叫顾向南的人,到底是不是……   精致的妆容,红唇嘴角扯起,心里在算计着什么。   和厂家临时沟通,MA这期杂志在赶工之下新鲜出炉。   神秘的Crush做版面,销量在业界急速上升。   Crush的话题在热搜上不断,大家讨论Crush是谁?有些网民已经开始角色代入,曝谁是Crush。   王丽不断的滚动着鼠标,这样的成绩,她很满意,舆论也足够,现在就差一个平台来揭露Crush。   为了庆祝这次MA杂志大卖,王丽将他们带去了京都一家著名的酒吧LATE,染七走在最后,除了西塘的清吧之外,这是她第二次进入酒吧。   LATE里面非常吵闹,劲歌热舞,染七不是很喜欢,同事们都玩的很好,她一个人坐在吧台的角落,喝着低酒精的鸡尾酒。   顾向南被广岛和泽野带到LATE,他坐在二楼包厢的角落,广岛喝了口酒:“南,我是来带你放松的,你……”   他看了看顾向南一身正装,表情冷漠,还是闭了嘴,心想:天天写歌,最近又闷闷不乐,板着张脸,好吧……是从来都这样。   广岛不管了。   泽野好奇的四处转头看着,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楼的吧台角落,那个人……   “Crush……”   “嗯?”顾向南转头。   他看见泽野正盯着一个地方,他顺着泽野的目光望去。   “那个是不是那个姐……”泽野转头,顾向南的座位上早就空无一人,“人呢?”   广岛:“哈,泽野,你再看那边。”   刚才空隙之间,顾向南早就走了。   广岛猜也不用猜,肯定是因为莫染七,他目光看向吧台的角落   泽野听着广岛的话望去,顾向南正穿过人群,向着那个安静的角落走去。   “莫染七。”染七刚刚抿了口鸡尾酒,酒吧环境吵,她不知是谁叫了她,神情散漫的回头。   转过头,她对上了顾向南扭在一起的五官,她本就不能喝酒,借着一点点酒劲,她大吼:“干嘛!”   反正在这个地方,也没人觉得大吼大叫奇怪,最多以为喝醉了耍酒疯。   但是莫染七很清醒,只是因为看到顾向南,所以情绪上来了。   顾向南环视了下周围的环境,思忖片刻,拿起她的包,扯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酒保想叫住染七,她还没付钱。   “小姐!小……”   “我帮她付。”广岛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泽野,回家。”   泽野:“不是来玩的吗?”   “你还小,主角都走了,走吧,回家洗洗睡。”广岛勾着泽野的肩。   “我已经十八了!”   “是是是,可是我已经二十八了。我要做个良家妇男,以后还要讨媳妇。”   “我……”   顾向南扯着染七一直走着,终于到了一个人偏静的街道,他松开了手。   他转身,眉眼间有着细微的怒气隐隐作祟。   染七侧着脸看着无人的街道,回避着他的目光。   丝凉的微风提醒他们,他们还站着。   “你以前不喝酒的。”顾向南声音薄凉润泽。   “嗯……今天庆功……MA大卖……你的那期。”   “我的?”顾向南疑问,随后也明了,Crush。   染七这才意识到,顾向南以为他是Crush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我……”   “我的歌你有听过吗?”顾向南插话。   其实染七一直想问:为什么成为了词曲家,明明……明明说过以后当什么也好,都不会选这个。   “听过。”   染七抬头捕捉顾向南的表情,谁知顾向南看着她身后皱着眉。   顾向南将目光锁定在了街道的某一角,那里有光一闪而过:闪光灯!   他突然拉住染七的手腕在空无人烟的大街上跑了起来。   “顾向南!”染七试图挣脱。   “如果你想出现在明天报纸的头条,那就尽管停下!”他带着喘气声说。   奔跑中,染七回头,街角刚才有人。   他们边跑,后面的人拿着相机继续在拍。   他们绕进一个个狭隘的街隙,又窜入下一个,直至二人精疲力尽,才挤在一个极小的空间躲避着,两人喘着粗气。   染七平视的目光正好对着顾向南的下巴,她急促的呼吸扑在他的喉结间,扰人瘙痒难耐。   两人的身体紧贴,卡于这道小缝,顾向南感觉到了染七与他只隔层衣料的亲密,他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但又不得不静而不动,他的手不知放于哪里,只能垂于两侧。   染七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胡渣,高跟鞋加上刚才的奋力奔跑,她倦累的很,长久下来,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学着他上次的话,说:“抱歉,借我靠一下。”   呼吸由急慢慢至平稳,染七觉得眼皮在打架,长久下来,她靠在他的肩上打着嗑。   顾向南低头,染七的发丝挠着他的脖颈直痒痒,他偷偷的伸手,想摸摸她的软发,手却止于几厘米处,他下移,拍她的肩:“莫染七,他们应该走了。”   染七一下子清醒了,支起脑袋,后背贴紧墙壁,让自己与顾向南之间至少有空隙,哪怕徒然。   顾向南现从缝隙中挤出,染七随后,两人看着甚是狼狈。   他迈步离开,却回头留下了一句话,声音疲累喑哑:“莫染七……既然决定与我撇清关系,就别再招惹我,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言语中满是化不开的悲伤。   她看着他与灯光相呼应的离去背影,想着:顾向南,我没有想过再招惹你,只是命运总是把我拉回你身边。   北京某栋公寓,广岛看着隔壁阳台的灯光:还没回来吗?   刚想进屋,发现阳台的光亮了。   他打开大门,去了隔壁门口,按下门铃。   顾向南打开监控,是广岛。   门打开,广岛进门,看到了满眼劳累的顾向南,还有邋遢的衣衫,这可不是约会回来的样子,看着像逃命,他担心问:“怎么了?”   顾向南到了杯水,喝了一口说:“有记者。”   “记者?”广岛疑惑,顾向南才回国多久,他的身份一向保密,两年来从来没出过错,怎么回事。   “那天张明提到的那个人,去查一下她。”   “王丽?”广岛问。   “嗯。”   “大哥,我很闲吗……我明天有通告的……叫张明去吧……”广岛说。   “嗯,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去叫广岛。”   “……”广岛无语,走到门口,“我去睡了,你早点睡。”   顾向南点头,随后广岛离开。   房间又变回原来安静的样子。   顾向南走到浴室冲了个澡,头发湿漉的走出,躺在床上,他看向右侧床头柜,一张白色宠物狗的相片。   他坐了起来,将相框拆开,相框之下还有另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笑容灿烂。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少阳。”   路少阳正跟相宜在一起渡过浪漫的夜晚,好吧,其实并不浪漫。   他正在压榨着相宜   相宜本来在他对面的大厦上班,他花高价把她挖了过来,当然有私心,不过,相宜的办事能力还是极强的。   他看着办公室外唯一一盏亮着的灯,心情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此时,电话响了。   “喂,向南。”   电话那头的顾向南问:“少阳,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吗?”   少阳转了椅子,面对广阔的北京城:“没有,顾向南,是不是奇怪吗?”   “嗯。”   “向南,你怎么突然又想到查染七?”说到这个,路少阳站了起来看向外面埋头工作的相宜。   当初想通过相宜查找染七,结果也查不到,谁的网撒的这么广,阻隔了一切信息。   而且,相宜闭口不谈染七,他也没办法,什么法子都用了。   “少阳,我见到她了。”? ☆、第 30 章 ?  路少阳挂了电话,出了办公室向那片有光的地方走去。   相宜对着电脑拼命打字,感觉到左边有人走过来,她用脚趾想,都能猜到是谁。   她的打字速度加快,一分钟,哪怕是一分钟都不想跟路少阳呆在一起,否则……   他靠在她的办公桌前,拿起她笔筒里的一只圆珠笔把玩起来,突然他弯下腰,在相宜耳边低语:“还有多久?你是乌龟吗?”   否则就是现在这样的后果……相宜闭眼咬了咬牙,敲打着键盘的手停下:“路少阳,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少长了根骨头吗,说话老往我身上倒。”   相宜说完,继续打字。   路少阳直起腰,按着圆珠笔。   “咔哒,咔哒”的声音让相宜的头皮发麻。   她想:当初自己怎么就经不起金钱的诱惑,然后就跑到了路少阳的眼皮底下,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的。   “咔哒,咔哒。”   “路少阳!我说你……”她咽了咽口水,好歹是上司,还抓着自己的工钱,语气稍微调整了下。   “路董事,我说您,能不能,不按笔?”   一字一句。   “染七回北京了?”   路少阳突如其然的来了一句。   “啊?”   路少阳表情不似之前开玩笑的那样,有些严肃:“染七回北京了,是吗?”   “路少阳,我说过,别从我身上打听染七的事情,我是不会……”   “向南见到她了。”   相宜眨了眨眼睛,继续打字,心想:那感情好啊,没准我干儿子就能认回亲爸了。   路少阳斟酌着相宜不顶嘴,继续打字的模样:“我知道过去两年你都跟染七有联系,如果可以,请你告诉染七,没有人……比顾向南更爱她,所以别再伤害向南了。”   他想着电话里顾向南那个充满疲累和无助的声音。   相宜在旁认真的听着,心里替染七打不平:七宝,现在坏人都是你当了,要是可以,我现在就冲上去给路少阳一拳,什么别再伤害顾向南了,狗屁,也不看看是谁拿着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离开,害得我干儿子没爸爸,狗屁,都是狗屁。   想着想着,相宜脱口而出:“狗屁。”   路少阳听了皱眉:“你说什么?”   相宜无精打采:“没什么。”   “什么‘狗屁’?”   “说你。”   路少阳将圆珠笔往笔筒里一插,转身走人,相宜说:“生气啦?”   “你那点智商还不能让我生气。”   “你去干吗?”相宜说。   “回家。”   “带我带我。”相宜嘴里念叨着,手上还没有停下动作。   过了会儿,相宜看没声音,往路少阳离开的方向看,空无一人:那只猪居然真的走了!      手指敲打着键盘,边敲边骂:“路少阳,你是猪吗,没末班车啊,我怎么回家,嗷嗷嗷嗷嗷嗷嗷~”   一通狼嚎。   相宜欲哭无泪。   “怎么还不跟来?”   相宜扭头,看到是折返的路少阳:“来了来了。”保存文档,穿上大衣,背上包包,一气呵成,快速跑到路少阳身后,搭顺风车。   虽然没有触碰,但是路少阳真实的感觉到背后的那人的存在,他刚刚听到她骂他,可是为什么,心情好像不错。   “路少阳,等等能不能吃……会……儿……关……东煮?”相宜小心翼翼的问。   上回,他一身西装笔挺,站在关东煮的推车旁边,虽然凌晨,但是,人还是较多,画面……太美好。   想起来,相宜还是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   按了电梯下楼键,回头:“不能。”   “哦。”相宜乖乖点头。   十五分钟后,小弄堂关东煮车旁。   “吃完了吗?”   “没有,没有。”相宜塞的满嘴都是,“你也吃一个贡丸嘛。”   她递到他面前,看着他用鄙夷的眼神望着那串丸子,“不吃。”   相宜不管他的回答,直接塞到他嘴里,无奈,路少阳嚼了一个。   过了许久,路少阳清了清嗓子:“嗯……再给我一个。”   第二天,顾向南起了个大早,其实是昨晚睡的很不踏实。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状态不佳,决定今天不去工作室了,至少有张明负责。   他走进谱曲的房间,翻着一张张乐谱。   一个音符都修改不出。   手机震动,他起身,看了看来电显示——张明,“喂?”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的干涩低喑。   张明:“南,你感冒加重了?”   “嗯,有点吧。”   他想着,估计是昨晚带着染七逃跑,出了一身汗,又吹了冷风,本来感冒就还没好。   “有事?”顾向南说,他看了看手表,才八点。   “广岛让我查的事情,我通宵托人查过了,跟王丽,没关系,不过……”   “不过什么?”   “由于是记者,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张明顿了顿,“跟美国那边有关。”   “美国?”   “是的。”张明一本正经的答着。   顾向南修长的手指敲打着白纸,是思考的姿势。   “张明,记者偷拍会开闪光灯吗?”   “偷拍开闪光灯干嘛,告诉你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张明奇怪。   “对,他就是故意告诉我他在哪里。”   张明停下了签署文件的手:“故意的……那到不像是偷拍,有点像……”   顾向南:“警告。”   “警告?喂,南,喂?。”电话被挂断了。   顾向南迅速翻出了手机里那个很久没有打过的电话,良久的提示音后,没有人接。   他将手机扔在一旁。   中午过后,顾向南的手机再次震动。   顾向南接起。   “向南,有事吗?”顾怀东开完会,就看到顾向南一大早给自己打了电话。   “你派人跟踪我?”   顾向南单刀直入。   “没有。”顾怀东否认。   “嗯,那挂了。”顾向南此时心中有数,因为顾怀东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向南。”顾怀东叹气的叫,还是不肯原谅他吗?“两年前,真的……”   “没事了。”顾向南将电话挂断。   顾怀东看着暗下去的手屏幕,走了几步拉开办公室的叶帘,看着美国繁华都市的街景。   顾向南坐在一堆乐谱中,想着顾怀东刚才提的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染七的离开,顾怀东的背叛。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计划好的,最终被他逃开了。   不过,除了顾怀东之外,应该只有另一个人才会对他这样的关注——林秀清。   警告吗?想要他回美国?   染七依旧在工作室忙里忙外,这几天,王丽对那件事情只字不提,和往常一样,这让染七放下心。   短信提示声,染七打开手机。   我到北京的家了。——小语   好。染七回。   林语刚下飞机就提着行李向着家里跑去,打开门,就叫着:“安安,安安,干妈来了。”   安安在阳台上跟着李姨浇花,看了林语一眼,继续浇花。   林语扯了扯嘴角,个小东西。   “安安,有礼物。”林语站在门口说着。   听到礼物,安安立马将手中的小花洒给李姨:“姨,姨,给。”   李姨接过:“好咧。”   安安快速的跑到林语面前,摊开小手:“礼物,礼物。”   “你叫我什么?”   “干妈,干妈,干妈。”安安口齿清晰的叫着。   “哎~~安安乖。”   林语抱起安安亲了一口,孩子身上真的是奶香奶香的。   放下了安安,她将行李箱里的小汽车拿了出来,安安拿着听话的去玩了。   “李姨。”   “林小姐。”李姨恭敬。   “今天你下班吧,我看着安安就好。”   “可是,饭……”   “没事,饭我来做就好。”林语大方的说。   “林小姐,你会嘛……”李姨有些鄙夷。   “当然会。”   林语拍着胸脯保证她会做饭,让李姨回家,李姨自然回家了,后果就是林语现在带着安安在医院包扎伤口,切菜时把手指切开了,伤口比较深,血止不住,缝了好几针。   好在安安听话,只是玩着玩具车,不吵闹。   医生:“你儿子真乖。”   “是啊是啊。”林语应和着。   医生叮嘱着:“手不要沾水,到时候记得来医院插线。”   林语点点头。   护士走了过来:“小姐,请您去那边取一下药。”   “好的。”   林语在取药窗口取药,嘱咐安安道:“安安,别乱跑。”   随即看着显示屏上的取药单号。   安安玩着手里的汽车,抬起小小的脑袋,看见了一个人,“爸爸……”   顾向南刚在医院挂完水,他下午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吃药也没用,无可奈何,打了车来医院。   他看着手里的病历卡,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都不排斥来医院了。   刚走出医院门口,有一个东西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低头,只看到一个圆圆的头顶。   安安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中精光闪亮,嘴里咯咯的叫着:“爸爸,爸爸。”   顾向南本以为是自己意识涣散看错了,摇了摇头,果真这个小东西黏在他的腿上,不放。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松开一下。”   因为安安抱的着实紧,顾向南觉得自己有点血液不循环。   安安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似是在问:为什么要松开?   顾向南露出一个微笑,语调依旧柔和:“我不走,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继续:“但是爸爸这样不能抱你。”? ☆、第 31 章 ?  顾向南不太自然的说出了“爸爸”这个字眼,他从小对父爱这种东西的记忆颇浅。他面前的这个小不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知道如何回应,但是他想表现的尽量的亲切些,不要吓到他。   安安听话的松了手,眼睛却没有离开顾向南,他张开手,嘴里念着:“抱抱,抱抱。”   顾向南缓缓的蹲下身体,他刚挂完水,整个人精神不佳。他用一只手将安安带进怀里,另一手里拿着病历卡和各类药。   他单臂抱起安安,另一只稍稍的借着力。   “爸爸,爸爸。”安安小手摸着顾向南的脸,在他脸颊“吧唧”的亲了一口,随后“咯咯咯”的笑了。   顾向南看着怀里的孩子,开口闭口就叫他“爸爸”,跟机场时一模一样。可是他妈妈不承认啊。   “安安。”顾向南有些吃力的叫着。   “嗯?”安安回答的清脆明了。   “妈妈呢?”      安安转过头看进医院里面,“干妈妈。”   “干妈妈?”   “嗯。干妈妈。”   顾向南抱着他往回走,朝着他指的方向找去。   林语在取药附近急昏了头,一眨眼安安就不见了。   “干妈妈,干妈妈。”安安的声音。   林语朝那边看去望去,“安……”她的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来。   “小语?”顾向南疑惑,他转头看向安安,问:“安安,那是干妈妈?”   “嗯。”   对上顾向南复杂的表情,林语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加上安安三人在这里相看无言。   医院附近有家肯德基,生意有些冷清,安安在儿童区玩的很开心,时不时的回头看看顾向南还在不在。   “向南……”林语微微抿了口九珍果汁。   “有什么想说的吗?”顾向南的目光放在安安的身上,语调依旧喑沉。   林语顿顿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安安?”   顾向南这才收回目光:“都想问。”他简短的说,随后又补充:“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林语心里想:算了,死就死吧,被染七骂死也无所谓。   “那我跟你说说安安吧。”林语深吸一口气。   “安安两年前在日本出生。”她讲着。   “日本?”顾向南突然眼睛熠熠生辉。   “是啊,日本。”   顾向南再度看向安安,眼中有着温暖。   “额……向南,你要是问安安的父亲是谁的话……”   “是我。”顾向南安闲自适道。   “你怎么知道?”   他脑海中出现着那日染七的神情,哪怕她不告诉他安安是不是他的孩子,他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答案都写在她脸上,如果不是,为什么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她是害怕他会抢走安安吗?   在他此刻看着这个孩子时,他冷静的思考清楚了全部。之前他还费尽脑汁的想着其他的,他未免自嘲一下了。   “就是知道。”他脱口而出。   林语瞥了瞥嘴,继续讲着。   他听她讲着安安的出生经过,居住在日本哪里,呆了多久,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第一次走路的样子。这些都是他错过的东西,现在听别人娓娓道来,也像亲生经历一般。   讲完之后,林语突然来了一句:“咳咳……向南,没想到你跟染七,还蛮给力的嘛……”   顾向南明显一愣,随后转移话题:“讲些别的。”   林语卖关子:“想听染七的事情吗?”   他不出声,她也不急,反正急的也不是她。等了许久,顾向南还真有性子,真的不开口问,林语憋不住了:“好了,我讲嘛。”   她继续说着,染七离开美国之后去了日本,在日本当着单亲妈妈,怀着安安,又不能丢下工作,为了少些辐射,天天用笔写着上千份翻译,嘴里也不嫌累。孕吐的厉害,她都一个人忍了下来。知道孩子出生之后平安健康,她比谁都开心。   顾向南在心里念着:莫子安,莫不过你平安喜乐,是吗?莫染七。   林语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喝了口果汁:“没了,就这么多。”   顾向南搅着自己点的雪顶咖啡,上面的冰激凌早就化了,可是他一口也没喝,他直视林语的眼睛:“小语,她两年前为什么要离开。”   “咳咳咳……”林语被果汁呛到了,她给自己顺了顺气,闭口不谈。   顾向南也猜出林语不会轻易的说,他不逼她,淡淡道:“好,不想说也没关系。”   林语点点头。   “你一直都陪着她吗?”顾向南突兀的问了一句。   “嗯。”林语答。   两人又是长久未语。   林语有好几次想问他两年间去哪儿了,最后都没有问出口。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说的。   顾向南抱着安安和林语来到医院的停车场,林语想伸手抱安安,都被安安拒绝了。   “对了,向南,你今天怎么来了医院?”林语突然想起。   “有些发烧。”顾向南将安安放在后车座的儿童安全座椅上,他仔细的确认了安全带,才松手。   “你自己路上小心。”他对林语说。   林语坐上驾驶座:“向南,我送你吧。”   “不用了。”   “那好吧。”林语不强求。   安安仿佛感受到了要与顾向南分别了,眼睛里含着泪,哭了起来。   这可把林语急坏了,安安平时是真的不爱哭,老是笑呵呵的。   安安伸手要顾向南抱:“爸爸,爸爸。”一颗颗泪珠滚下。   顾向南隔着车窗擦着他的眼泪,柔声道:“爸爸改天去看你,好不好?”   安安将将止住泪,泪珠还挂在眼角。   “开车吧。”顾向南说。   “可以吗?”林语试探着问。   他:“嗯。”   林语驾驶着车离开,安安不哭了,他专注的盯着顾向南,直到看不到了为止。   待林语他们离开后,顾向南一顿猛烈的咳嗽。   他其实一直昏昏沉沉的,勉强的撑到了现在。   顾向南打车回到家,开了门,脱了外套就倒在了床上,累的入眠了。   林语回到家,看见桌上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染七端着菜从厨房走出。   “你们去哪里啦。”染七问。   她脱下围裙,去抱安安,亲了亲他。   林语笑笑:“没去哪里。”幸亏她在离开前已经将一片狼藉处理过了,要不然被染七看到血,估计要急坏了。   她突然有些佩服自己,居然那么淡定,切了手,包了块毛巾,还处理了犯罪现场,然后带着垃圾下楼,最后消灭证据。   “小语,你的手怎么了?”染七放下安安,摸向了林语的左手。   “喏,切菜切到了。”林语给她看。   染七皱眉:“去医院了?”   “嗯。”   “以后让李姨做饭就行了,你又不会。”染七抱怨着。   “想给你惊喜嘛……”   “是被你惊到了。”染七盛了饭,摆放好碗筷,“快来吃饭。”   “妈妈,爸爸,爸爸。”安安指着染七脖子里的项链说。   “爸爸?爸爸不在这里啊。”染七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   安安低头,有些失望,再次抬头眼睛蹭亮,走到刚坐下的林语那儿:“干妈妈,爸爸呢?”   林语刚夹了口饭,卡在喉咙里还没有咽下去。她对安安比了个“嘘”的手势。   安安眼里又开始有眼泪了,林语急忙:“行行行,你别哭,安安最乖了。”   染七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小语,有事瞒着我?”   林语叹息:“真是输给你们母子了……”她抱起安安,让他坐着自己的腿上。   “今天去医院碰见向南了。”   “嗯……”染七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生病了。”   “生病了吗?”她问,语气里有些焦急。   “发烧了,看他的样子很憔悴,可是也不让我送他回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染七也没将后面的话听进去,她想着,依照顾向南的性子,要是真的生病了,在家里病死也没有人知道,她走到沙发那儿,套起外套,“小语,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砰”门已经被关上了,林语摸着安安的头,逗着他说:“安安呀,你妈妈一定是去找爸爸了,我们吃饭。”   染七不知道顾向南的家在哪里,没办法,她只好打车先去他的工作室。   现在是晚上七点了,人应该早就下班了。   她来到20层,隔着玻璃门向内望了望,果然没人。   她靠着墙,垂头叹息。   此时电梯门突然打开,张明走了出来,他将手机忘在了工作室,走到车库才想起来,所以又返回。   结果,看到了倚在墙上的染七。   “莫小姐?”   染迎声抬头,看清来人后站直身体,“你好,张先生。”   “你找人?”张明试探着问。   “嗯,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顾向南住在哪里。”   染七已经坐在了张明的车中,刚才张明一口答应送她去顾向南家。   “莫小姐,到了。”   染七看了看车窗外,几栋华丽的公寓。   刚才保安再三确认了信息才放张明进来,估计住着的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1191,他家门牌号。”张明说。   “好的,谢谢。”染七下车,进入面前的这栋公寓。   张明在车里看着离去女子的背影,南,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帮倒忙。   19层01号,染七进入电梯,按着按钮。   思绪万千,其实她是鲁莽的,这样随便的就找上门,的确……不好。   不过,想比尴尬,她更加担心顾向南。   迈出电梯,她站在1191那个门牌前,犹豫再三,还是按了门铃。   顾向南此时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出着虚汗,难受的紧。   染七继续按,没人开门。   她低头看着密码锁,先试了一串数字,错误。   再试了一次,依旧错误。   最后她手指停留在了一个数字上,按了四下,指尖停在#键上半天。   她按下,开门声响起。   密码:7777   染七嘴角微微一笑,鼻子有些发酸,心想,顾向南,你是真的不怕你家进小偷。? ☆、第 32 章 ?  染七蹑手蹑脚的进门,“顾向南,顾向南。”她试探性的叫着,摸索着灯的开关。   她一路贴着墙壁,手终于触碰到了开关,随着“啪嗒”声,满室通明,整个室内只有黑白灰三色,本就已经是深秋,让染七不觉一冷。   她看着房间的构造,确认着卧室的位置,一个个门被她打开,瞧着里面是否有顾向南。   她有些心虚,这算不算是私闯民宅?   她微微的推开其中一扇门,透着外面幽暗的灯光,她走进,虽然不够清晰,但是她看到了侧躺着的顾向南,她蹲下,靠近。   顾向南的表情透露出他此时很难受,她伸手摸了摸他流着虚汗的额头,还在发烧……   她不敢开灯,怕吵醒他。   她将手收回,转身去浴室取毛巾。   顾向南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艰难的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背影,扯着极难发音的喉咙试探:“广岛?”   染七听到了顾向南的叫唤,挪不开脚步。   顾向南的头脑慢慢清晰,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家的密码。   他半撑着坐起,声音带着些强烈:“是谁?”   他伸过手,打开了室内的灯。   他看着她的背影,静而不语。   她慢慢转身:“是我。”   “你怎么来了……”顾向南靠着床头,平淡的说。   “小语说……你生病了。”   两人就这么对着话,不似重逢尴尬的恋人,反倒是熟络的友人。   他曾对她说,别再招惹他,也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想把她绑在身边,不放她走。   “你过来。”他看着她的眉目,哑哑的说。   染七像中了什么术语,竟也听话的走了过去。   他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   她贴着墙边,坐下,眼光放在了床头的照片,是球球啊。   “猜到密码了?”顾向南问。   “嗯。”她答。   彼此不知道下句该说些什么。   他悄悄的描摹着她侧面的轮廓,有些瘦削,眼里有着释怀,他唤:“莫染七……”   “嗯。”   他轻叹一口气,眼睛坦然的闭上,妥协道:“你爱我吗?或者,爱过我吗?”   清晰,字字有力。   今天他看见安安时,牵出了他的许多情绪,他从来不善于提及爱这个字,两年前,她离开,他没有问过自己,他爱她吗?两年后,他们重逢,他对她揉及至骨的感情,在遇见那一刻,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推攘,她的胆小,他看在眼里。   哪怕她离开之后,他都不分时地让路少阳查询着她的一切,他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他今天想收回他的话,他想靠近,他自嘲,他是想她来招惹他的。   这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是靠着和她的回忆活下来。   林语说,她离开后去了日本,很巧,他也逃去了日本。   她去西塘,更巧,他也去了西塘,他们重逢。   染七心里排山倒海,他微微睁开眼,看着她复杂的神情,继续:“抛开你脑海中想着的其他事情,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   染七想选择逃避,她站起来,向门口快走去。   “你要一直逃避吗?”   顾向南慢慢掀开被子,站了起来,眼前有些天旋地转。   她脚似灌了铅,慢慢放下速度,终于停了下来。   他走过她,走到他面前,“回答我。”   她低着头,穿着高跟鞋的她,鞋正好可以看到他心脏的位置。她微微伸手,抚上他心脏的位置。   这引的他一颤,“莫染七?”   她抬头,笑的有些苦涩,有着妥协,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手却依旧放在他心脏的位置,润泽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爱……”   他深邃眸摄住着她的眼睛,耳朵听着她发出这个音节。   不是爱过,而是爱。   他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嘴角上扬,轻轻的拥上她,“莫染七……”   “嗯”   “莫染七……”   “嗯。”   “我爱你……”   她环上他的腰,眼角不知怎么有了泪溢出:“嗯。”   久别不成别,他们之间只是少了两年。   他贪恋着她的味道,说:“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都不问。”   “好。”   这次,她不想放手,不管林秀清怎么威胁她,她都不放手。   如果林秀清把秘密说出来,随后顾向南疯了,她就照顾他一辈子。   如果别人把顾向南带走了,她就追到天涯海角。   法律界内,她不信,他们能做的有多出格。   “染七。”他微微收紧怀抱。   他继续:“我们结婚吧……”   “好。”干脆直接。   “明天。”   “好。”   二零一二年,立冬小雪十一月。   一个星期后,顾向南和莫染七回到苏州。   在苏州登记结婚。   一切进展太快,谁有时做事不是冲动而为之。   老宅。   李叔在外擦着车,秀姨正烧着饭,安安在书房拿着毛笔画画写写,顾向南在一旁指导着。   染七打着电话:“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电话那头的林语和相宜窝在北京的家里。   现在染七和林语的家已经变成了相宜和林语的家了。   顾向南第二天就让人去林语家打包了染七的行李搬进了自己家,林语站在客厅都懵了。   而后林语闲一个人住太寂寞,硬拉着相宜跟她一起住,附加条件,免房租,免水电费,地理坏境好,相宜又经不住诱惑搬了进去,结果,刚搬进去一天就吵的不可开交,李姨都拦不住。   现在两人在电话那头又异口同声的说着染七。   染七心想,一对活宝。   相宜:“你说说你,怎么这么没志气,说结婚就结婚呐!”   林语:“就是啊!气死个人!白疼你了!”   相宜:“你好歹为难为难他啊。”   为难顾向南?染七探头向书房看去,一大一小两个人,静逸美好,她舍不得。   “你说,你们俩算不算闪婚?”林语磕着瓜子挑了挑眉。   “闪婚……”染七嘴里嘟囔着。   算闪婚吗?   “闪婚个球啊,染七的青春都烂在顾向南身上了,不跟他结婚我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相宜在电话那边反驳。   “怎么不叫闪婚啊!”   林语瞪着相宜一眼,“两人才重逢多久啊,染七,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啊。”   “哎~哎~哎~,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别后悔。”相宜继续顶嘴。   两人就在撒满瓜子壳的绒毯上打了起来,没错,就是打。   电话按着免提,声音传到染七耳朵里,染七无奈的摇摇头:“挂电话了啊,长途。”   染七挂了电话,她们二人的战斗她不参与。   相宜和林语在房间拿着瓜子玩着“天女散花”。   顾向南走到她身后:“跟她们说什么呢。”   “顾向南,我们算闪婚吗?”染七好笑的问。   他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   “十二年,算闪婚吗?”他淡淡开口。   “不算……”染七默默的答,突然想起了什么,“顾向南,你是不是第一眼见到我就喜欢我了。”   她邪邪的笑着,因为她在认识他五年之后才喜欢上了他。   顾向南的十二年,染七的七年。   “爸爸~”安安在书房内叫着。   顾向南回避着染七的目光:“我去看安安。”   染七追着问:“是不是啊,你别逃开嘛~顾向南,你说你是不是早恋……”   顾向南转身之后嘴角偷偷一笑,是早恋,是早期孤独的暗恋。   饭后,染七将安安托福给李姨照顾,说要带顾向南去一个地方。   他们开车来到了苏州的一处陵园公墓。   他们站在一个墓碑前,照片上的老人笑容灿烂。   染七:“阿婆,我回来看你了。”   顾向南将事先买好的花放在了墓碑前,单膝蹲着:“阿婆,我会帮你照顾好染七。”   染七笑着,俯视微蹲着的顾向南。   顾向南从阿婆的墓旁摘了一朵野花,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染七。   思考良久,单膝下跪,从怀中掏出一个戒指。   染七看着他完成这一切。   他娓娓的说:“也许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候,但一定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七宝,我欠你一个求婚,两年前,两年后都是,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她笑着说,语气带着晕开的喜悦。   “在阿婆面前,再说一次。”   染七接过野花,伸出左手,哭笑不得:“顾向南,我愿意。”   她看着墓上那个笑容灿烂的老人,心想。   阿婆,囡囡遇到了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我怎么拒绝。   他给她带好戒指,将她劳劳锁在了自己身边。   “顾向南,你好作弊。”染七看着手上的戒指说。   顾向南扬起笑容,在感情这方面,他只能犯规。   “你跟我来。”顾向南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上面三排的一个墓前,“染七,这是我的爷爷奶奶。”   “是不是很巧,爷爷奶奶的墓跟阿婆的墓在一起。”   “所以刚才的求婚,他们也是见证人。”   染七看着那个墓,墓上放着的是爷爷奶奶年轻时的照片,她鞠了个躬。   她弯下腰,将刚刚顾向南给她的小野花放在墓前,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至极,寒风吹过,敲击人身,却不能晃动人心。   爷爷奶奶,我一生所愿所求,他无病无灾,他心想事成,他日日欢喜。   “在想什么?”顾向南在一旁看着认真的染七说,“许愿的话他们也不能实现。”   染七睁开眼睛,转过身,手心暖暖的捧起顾向南的脸:“可是……他们一定能听到。”   他们定会在天上替你挡去一切灾祸。? ☆、第 33 章 ?  回家的路上,染七痴迷着窗外的光景。   “顾向南,我们要不要回我家?”她想着她是偷拿着户口本登记结的婚,还是要去跟父母打声招呼的。   “嗯,当然。”他打了个方向盘,进入了左行车道,开往那个熟悉的街区。   顾向南特地在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些礼品,虽然染七觉得没必要,但是,顾向南坚持。   当车开到染七家楼下时,染七疑惑的看了眼顾向南。   红唇微启,又合上,最后问道:“顾向南……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初中时,送你回家知道的。”顾向南淡淡的回答。   染七抿了抿嘴,“街道早就换了,况且,你那时送到的地方离这儿还很远。”   她知道,他撒谎了。   车里陷入了寂静。   “两年前……”顾向南先开口,“你离开后,我曾在那个街角,守了很久,等你回来。”他用手指了指进入这个小区门口香烟铺子旁边的路口。   那时他,就一直在那里等着,等她出现,可是她没有。   他偷偷的联系路少阳,让他帮忙,知道了她家的地址,随后希望破灭后,又躲到了日本。   他不知道,那时她也在日本,他们呼吸着同一片土地上的空气。   染七沉默,随后侧过脸给了顾向南一个大大的微笑:“走吧,我们回家。”   礼品盒放在家中的茶几上,顾向南坐在单人沙发上,前方一杯朴素的茶叶茶。染七则站在顾向南身旁,低着头。长沙发上,染七的父母正襟危坐,两人面前摆着结婚证书,户口本。染父用的紫砂壶里的茶水早就凉透了,没人重沏。   染母打着圆场开口:“婚都结了,好好过日子吧。”   染七想着刚才进门介绍顾向南,拿出了结婚证,户口本,父亲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之后就是现在的场景。   “爸。”染七叫着。   染父抬头看了一眼染七,又看向顾向南,“诶~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的事。”   “爸~”染七知道,爸爸是生气了。   染父注视着顾向南问:“你叫什么来着?”   “顾向南。”他沉稳的说。   “是干什么的?”染父继续问着。   “词曲家,音乐制作人。”   染父蹙了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向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眼神坚定的开口:“伯父,在您还没有承认我之前我暂且先这么称呼您。”   他从身旁的文件包里拿出了几个文件袋。   “这是我的个人资料,您可以通过这个先来了解我。”顾向南把最上面的一个文件袋递给染父。   “这个是我的财产转让书,名字是染七。”他将第二个袋子递给染父。   最后一个文件袋,顾向南递给染父:“这里,是我跟染七的全部故事。”   染父看着桌上的三个文件袋,不由得一愣。   染七也不知道顾向南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   染父打开第一个文件袋,慢慢的看了起来,天色还不算晚,染父戴着老花镜看的有些吃力,看到某处时,他从镜片内打量着顾向南,问:“你生过病?这资料上的……”   “是的,每一个写在上面的都是真实的。”顾向南说。   染父垂下眼皮继续看着,抑郁症,语言障碍,道路障碍……   “那你现在……”染父没抬头问着。   顾向南说:“基本都已经好了,除了抑郁症之外,不过,我有在吃抗抑郁的药物,您可以放心。”   染七在旁听着,不插嘴,现在是顾向南和她父亲之间的问题,不解决,以后还是会存在。   染父看着他惨淡的童年,心中有些动容。什么样的经历磨练出什么样的人。   家庭关系让染父为之一震,太复杂。   染父基本看过之后打开了第二个文件袋。   顾向南开始进行说明:“我是H集团的第一继承人,我拥有我母亲留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父亲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哥哥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我继母则是百分之十,其余百分之三十为散股。一年前,我已经将我的股份全部转在了染七名下,后面添加的条约是我现任职业所赚取的收入,都在染七名下。包括所有保险的受益人都是染七。如果我以后遇到了意外,她可以凭借这些安乐过一辈子。”   “顾向南……”染七在旁听傻了,这些她都不知道。   她从父亲手里抢过文件,看了眼签署日期。   “2011年5月3日……”她念。   那时她还在日本,她抛弃了他,他甚至没有找到她。他就把他的全部托付给了她。   她怎么受的起。   “囡囡,怎么了?”染父看出了染七脸上的自责,伤心,难过。   “爸……”染七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我2011年在干嘛吗?我在日本平静的生活着,我抛弃了他,我……”   “我……甚至……连原因都没有跟他说,就不告而别。”   “我才是那个坏人……”   染七极力的控制着颤抖的声音。   “我……自私的生下了安安。”   “我一次次的推开了他。”   染七手里捏着文件,蹲了下来,将头埋在了膝间哭了起来。   顾向南从沙发上单膝跪在了地板上,将她带入怀中,轻声的说着:“抱歉,七宝,不该给你看这些,那些都过去了,过去了,七宝……”   “顾向南……”   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自责。   染父和染母在一旁静静的呆着,他们从来没见过染七这样痛哭过,染父无声的看着第三个文件袋。   入夜。   “还不睡啊……”染母看着靠在床头的染父。   染父手里拿着的是第三个文件袋里的东西,是日记本的复印件。   一页一页记录着的是顾向南认识染七的点滴,包括生病在内的事情,以及染七离开之后的几张日记。   日记停留在了二零一零年。   “明天叫他们来家里吃晚饭吧……”染父收好资料,关掉床头灯。   “好~”染母应着,孩子他爸还是心软啊。   染母脑海里都是顾向南抱着安慰染七的样子,听的出来,是自家丫头的错,向南,是个好孩子啊。   染七回到老宅,眼睛肿了起来,顾向南问秀姨要了两个大勺子,拿了冰块,帮着她敷眼睛。   他动作细柔,染七则陷入在黑暗中,她闭着眼睛感受到了两只勺子的冰凉。   “顾向南……”   “嗯?”他专注着帮她敷眼睛。   她在黑暗中想起了他在日本的两年,他录音里的那些故事。   “你这两年都干了什么?”   他盯着她出声的唇,手上却依旧拿着勺子:“我遇见了一些人,写了歌,找回了你。”   他将他的过去寥寥几句讲完。   “你在天桥下吃着别人施舍的食物。”染七重复着他在录音里的讲的话。   她的顾向南,明明是那么的高傲。   他将勺子取下,放入冰中浸泡,染七依旧紧闭双眼。   “刚刚到日本的时候,生活不是很好。”   “为什么要逃到日本?”染七问着。   顾向南取出勺子,继续动作。   “家族,金钱,利益。有些东西,我不想让你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   她听着他淡淡的说。   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   她又开始习惯性的抿嘴,她咬了咬下嘴唇,顾向南将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幽黑的眸中闪动着光。   “七宝,不要咬了。”她的力度有些大,他怕她将自己咬伤。   染七慢慢松开牙齿。   “好了,明天应该就看不出了。”顾向南取下勺子,染七的眼睛慢慢消肿。   他看着此刻闭眼静思的她,久久凝神。   你的小脑瓜里想什么能想那么入迷?      “顾……”   他掌心覆上了她的双眼,她还来不及睁眼,再度陷入了黑暗。   他轻轻的吻上了她,淹没了她将要说出的话语。   只是蜻蜓点水,他便离开,他拿下了手掌,两人鼻尖相碰,她依旧闭着眼。   “我们结婚了,该叫什么?”他诱导着她。   她眉目染上了笑意。   “老公。”丝丝入耳,音音相连。   “嗯。”   安安昨晚没等回爸妈就睡着了,今早立刻在老宅奔跑找了他们。   “安安。”染七看了向她跑来的小家伙。   “妈妈。”   “昨天有听秀姨的话吗?”染七抱起安安,替他理了理衣裳。   “嗯嗯,听话。”   安安晃着脑袋:“爸爸呢?”   染七也不知道,昨晚她拥着顾向南睡着了,今早醒来,他已经不见了。   “妈妈也不知道,我们去找爸爸吧。”   她抱着安安,穿过一个个走廊,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安安,妈妈知道爸爸在哪里了。”   染七带着安安来到了丝瓜藤架那里。   顾向南老远就望见那两个人向着他走来,他的执子之手,他的与子偕老。   “爸爸~”他抱过安安,亲了亲他的额头,“安安睡得好吗?”   “好。”   “在这里干嘛?”染七问。   他让开身,这里多了一张小木桌,上面有着散落的乐谱。   “写歌吗?”   “嗯。”   “老公,你写的歌我看不懂。”跟几年前一样的对话。   “所以,我让别人唱给你听。”   染七回想着在日本樱花满地的街道上,那个缠绵的旋律,撩人心伤。   You’re the world to me and dream on.   《A Day》里面的一句歌词,她想起来了。   你是我的全世界以及梦想的延续。   “谢谢。”   顾向南,谢谢你。? ☆、第 34 章 ?  “妈刚才打电话来,说爸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染七站在顾向南身边,看着他习字,比比划划,顿挫有力。   老宅的空气,可比北京的新鲜。   “嗯。”   染七蹭到顾向南身边,清了清嗓子:“咳咳……老公……”   他瞥了瞥她欲言又止的脸,“嗯?”   “嗯……你……那个……昨天第三个信封的内容……我也想看看。”她记得,他昨日对她的父亲说,那里有着他们的故事。   “哦?”他嘴角一个浅显的微笑,“好奇?”   “嗯……”她不好意思的答。   他手上没有停下书写的动作:“我们的故事,你应该也清楚。”他逗着她。   “清楚,可是想看看。”染七想着,从你的角度看看,我们俩人的故事。   他最后提笔,一幅字帖完成。   “好~”他依着她,“你让让。”   染七不明所以,乖乖的让开一些。   顾向南弯腰,将木桌的抽屉抽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牛皮封面的本子。   “都在这里。”   染七觉得眼熟,这本本子,是那年她得知他病情那天,顾怀东从他北京公寓带走的那一本。   “这是我的日记本。”染七接过,双手拿着,觉得沉甸甸。   她说:“你给我爸看你的日记。”   “嗯,日记的复印件。”他换了一张宣纸,又提笔,说着:“没什么不能让爸知道的。”   染七将顾向南身后的扶手木椅搬到了她自己身后,坐在下来,翘起一个腿,将日记本放在那个腿上,开始读着。   她翻开第一页,是二零零零年,一切的开端,顾向南来到这里。   他侧过身,她认真的样子尽数落在他的眼底。他本来带着这本日记就是想给她的父亲看的,可是他觉得,依照她的性子,她一定也想看,他才决定把日记复印,将原本的这本留给她。   染七一页一页的翻着,所有的年份,日期,全部没有用阿拉伯数字,而是实在的汉字。   二零零一年。   二零零二年   二零零三、四、五至九年。   二零一零年,她离开的那年,日记完。   染七看着二零一零年空白的日记,她抬头,看着那英俊的背影,坚实可靠。   她抽出牛皮本上嵌着的钢笔,在日记本后面写下内容,最后,她将日记合上,“老公,看完了。”   她吸了吸鼻子,这天真冷啊。   “嗯。”   秀姨敲门,进屋,笑招招手说:“染七,来吃安安自己烤的番薯。”   “来了来了。”染七跑了过去,走出前回头,“老公,你不吃吗?”   “写完这幅。”顾向南抬头说。   染七点点头,边跑边喊,“妈妈来吃安安烤的番薯喽~”   待染七离开之后,顾向南的目光落在了日记本上。   他刚才听见了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搁下毛笔,他拿起日记本。   在二零一零年的那一页,有些她的字,规规整整,不燥不戾。   二零一零年   我想他。   我和安安想他。   他继续翻着,直至日记最后一页,还有一句话。   有些事情无关风花雪月,如今已然寸草春晖。   落款:莫染七   你说的是,我是你的至亲至爱吗?   顾向南眼里化不开的浓情。   莫染七,你真是刻进了我的血肉里了。   晚上,顾向南和染七依旧大包小包了来到染父家中。   顾向南开口第一句:“伯父。”   “咳咳……”染父喝了杯酒,“该改口了……”   他微微一笑,“爸。”   染母:“来来来,吃我做的饺子,白菜的,纯肉的,香菇的……”染母一个一个的夹进了顾向南的碗里,都堆起来了。   染七瞥了一眼:“……”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北京,Crush工作室。   泽野伸了伸懒腰从录音室出来,他的首张专辑就要完成了,现在进入了收尾工作。   主打歌,顾向南写的《想念》。   “广岛,我录完了。”泽野下楼,来到了休息室,倒了杯果汁,喝了起来。   广岛躺在沙发上翻着杂志,“嗯,歌感觉怎么样。”   “nice!Crush写的歌真的棒呆了。”泽野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广岛白了他一眼,“你干嘛那么保密,都不让我们试听一下。”   “秘密嘛~那时你唱《A Day》也不给我听,惠子唱的《lover》也不给我听,James Well的《For You》,还有好多好多他写的歌,都事先不让别人听的嘛~你知道的嘛~Crush要的就是那个轰动……”   “行行行,反正离发行也没多久了,我到时候听。”广岛最怕的就是泽野的絮絮叨叨,只要开始念起来,就停不下来。   泽野拿着果汁,奸笑走过来,“广岛,那天我可听见张明跟你说了,他送了那个姐姐去了Crush的家里,之后Crush随便交代了些事情,就人间蒸发了。”   广岛思索着,的确,好久没见到他了。   泽野:“你打个电话问问喽~”小眼神好奇着。   广岛看了他一眼,觉得是要问问,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没人接。   泽野:“再打再打,免提免提。”   “喂。”一个温柔清脆熟悉的女声。   泽野满脸惊恐,“那个姐姐?”   广岛疑问:“莫染七?”   染七看到桌面上的手机一直震动,来电显示:啰嗦,她犹豫半天,还是替顾向南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认出了她的声音,染七仔细听了下,是广岛和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对啊……是我……”   “姐姐,Crush呢?”泽野问。   “他……”   染七还未来的及开口,电话就被身后的人抢了过去,顾向南闷声道:“有事?”   “Crush,你去哪里了!”泽野听见他的声音兴奋道。   顾向南看了身边的染七一眼:“度蜜月。”   电话这头惊呆的广岛和泽野瞪着眼睛对视。   广岛和泽野异口同声:“度蜜月?!”   “嗯。”   “你结婚了?”广岛继续。   “嗯。”   广岛想继续问:“什么……”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广岛,我没听错吧……Crush说他结婚了……”泽野喝了口果汁冷静冷静。   广岛也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你们在说谁结婚了?”   “Crush啊。”泽野答完之后才发现,是谁在问他。   他和广岛回头,惠子正失魂落魄的站在他们身后。她刚刚出完通告,就赶来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向南了,想碰碰运气看看他在不在。结果,却听到了这个消息……   “惠子……”广岛盯着她开口。   “我没事。”她佯装淡定,“我先走了。”   她退了两步,向门外冲去,眼泪在奔跑中落下。   她知道他心里从来没有她,可是,知道他结婚了,真的一点都不属于自己了,连幻想的空间都没有给她留,她真的不甘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坐着电梯,冲到了楼外,她刚让经纪人走了,现在大半夜,一辆车都没有。   她蹲在路边,身上穿的还是节目组的衣服,短裙在这寒风中让她直哆嗦。   脸上的眼泪都感觉要冻起来了,她突然感觉到肩上落下了一件衣物,她泪眼婆娑的抬头。   广岛长崎对她颔首。   “起来,我送你回家。”   “我不……”她也不知道她在赌什么气,但是她就是不想回家。   广岛叹了口气,嘴里的热气呼出,在空气中看的清晰,“那你想去哪里?”   “酒吧。”   他轻呵一声:“你不怕记者?”   惠子看着脚尖:“怕……”   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无奈的说:“走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广岛在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很多很多啤酒,足够惠子喝了。   他带着她来到了鸟巢附近,也不顾寒冷的天气,扯着她说:“喊吧,想说什么就说。”   深更半夜,奥林匹克湖附近渺无人迹。   “呜呜呜……咳咳咳 ……”林语大声的哭了起来,还把自己哭的呛到了。   广岛递给她一罐啤酒,她边哭边喝了一口,哭的更加厉害了:“呜呜呜~~这酒怎么这么难喝!!!”   惠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喝过酒,广岛听着好笑,还是孩子气。   “从来没有人说过酒好喝。”他说着,也打开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为什么南就是不喜欢我,咳咳咳……”   “我哪里不好了……呜呜呜……”   “广岛你说,我哪里不好了……”   广岛从侧面看着她,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不是跟在他身后,叫着他哥哥的那个小女孩了,她有了喜欢的人。   “你哪里都好,只是你不是莫染七。”他实诚的说着。   “哇~~~~~”她哭的更厉害了,哽哽咽咽的说:“广岛,你……你就不能说话骗骗……骗骗我嘛。”   他转过身,声音严肃且认真:“那我问你。”   “嗯?”惠子边哭边答。   “我有哪里不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问。   她哭的妆都花了,摇摇头,“你很好啊……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呜呜呜呜……”   他将啤酒放在地上,再度直起腰,双手搭在惠子的肩上,“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风吹过,惠子止住了哭,呆愣的看着广岛。? ☆、第 35 章 ?  奥林匹克湖静的只剩下风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广岛的这句话在惠子的脑内徘徊着,她睁大眼睛思考: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告诉她他喜欢她,还是问她,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她看着广岛正经的表情,吸了吸鼻子:“广岛,我不明白,你……”   广岛扣着她肩膀的手稍稍一用力,就将她带向他,他侧过脸,吻上了她的嘴角,那里还有她留下眼泪的咸甜。   仅此一下,他便离开,一字一句的说:“今晚,你就在这里给我想明白,想不明白,就别想回家。”   惠子感觉脑内混沌的厉害,这个吻冲击有点大,她看着广岛弯腰拿起地上的啤酒,继续喝了起来。   广岛……是她的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啊……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叫他哥哥,开始叫广岛。   在十五岁的时候,她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可是那时他用开玩笑的说:“惠子,你还小。”   那时他二十三岁。   今天,她二十岁,他二十八岁,他说:“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今晚,你就在这里给我想明白……”   她以前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可是他拒绝了她全部的喜欢。   后来,她遇见了顾向南,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人是她的寄托。   她把自己对广岛全部的喜欢转移到了顾向南身上,告诉自己,没有广岛长崎,你还是可以喜欢别人的。   可是,今天,她没有了顾向南,其实她是没有了自己的执念,所以她再度奔溃了。   惠子看了看面前对着湖面灌酒的广岛,“呵。”她轻笑出声。   广岛转头,盯着她皱眉:“怎么了?”   她笑着笑着,止住的眼泪再度掉落:“广岛长崎,呵呵,你说好不好笑,兜兜转转,其实我围绕的全部重心还是你,依旧是你……”   “呵……你不是不喜欢我嘛……为什么给了我绝望后再给我希望……很有趣吗?啊?”   “很好玩吗?你让我想明白什么?想明白我小野惠子到现在,根本就一直,都喜欢你!是吗!”   “你把我看的明明白白,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广岛听着她的话心竭,以前他真的觉得她太小了,她还没有成年,喜欢这个词太泛滥,所以他变着法子的拒绝她。   而后,她喜欢上顾向南,他才发现,她早就不小了,她脱离了他的照顾。   他听到她说,她还喜欢自己,开心不得了。   可是他看着她现在奔溃的样子,心里比谁都难受。   广岛走了上去,拥住了她,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黑发,一遍又一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只能重复着这句话。   苏州老宅。   顾向南挂了电话后,染七一直盯着他看,他受不住,问:“七宝,你在看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吗?”他问。   “你刚刚在电话里说,我们在度蜜月……”染七钻进被窝,捂暖身体。   顾向南俯视着在被窝的染七:“嗯,结婚加蜜月。”   染七探了个头出来,“老公,你好小气……”   顾向南轻笑出声,他那只是随口一说的,他继续擦着湿漉的头发,在床沿坐下,单手掀开被子,让染七露了头出来,他低声说:“别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对身体不好。”   他越说,染七越往下钻。   顾向南嘴角微微一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七宝,我头发还没吹干。”   杯子里传来染七闷闷的声音:“然后呢?”   “等你给我吹。”   “不要!不要!不要!”染七在被子里拒绝道。   顾向南叹息:“那我要感冒了……”   被子突然被掀开,染七让自己露出眼睛,她看着顾向南在滴水的头发,白了他一眼,随后坐了起来,从另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了吹风机,插上电源,半跪在床上,没好气的道:“头靠过来一点。”   顾向南听话的往她那边靠去。   “呼——呼——呼——”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染七的手指穿过顾向南的头发。   那年她刚见他时,他还是板寸头,现在,有了些刘海,头发也有了长度。   头发还真软,染七边吹边感叹。   “呼——呼——呼——”   顾向南感觉到了染七的手指穿过他的碎发,一次又一次,深邃的眼神波动出了柔和。   声音戛然而止。   “好了。”染七看着自己的“成品”很是满意。   她又翻身下床,将吹风机放回原位,顾向南趁机钻进她刚刚捂暖和的被窝,等染七回过身,“顾向南!”   她钻进被窝,决定找回自己被占领的腹地。   “七宝,你再挤,我就掉下去了。”   染七终于不动了,她懊恼,怎么老是输给顾向南。   顾向南瞥见她嘟着的嘴巴,伸手抱住了她,她的视线正好落在他的胸膛,“七宝,睡觉吧。”   “不睡!”   “我已经好久没有睡好觉了……”顾向南说的令人心生怜悯。   染七听着,好吧,她认输:“…………你关灯…………”   他伸手,按下开关,室内陷入了黑暗。   染七靠着顾向南的胸膛突然说:“老公,我们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嗯?”   “你看啊……我觉得你应该死傲娇,一直不原谅我,一直不原谅我,绝对不原谅我,然后我就去求着你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我们再耗个几年,然后再修成正果,这样比较符合逻辑。”   “你会吗?”他笑着问。   染七想着,好像不会,她喜欢等待。   “那就应该是……”   顾向南打断了她的话:“现在这样不好吗?”   “好。”   染七只是没有安全感,两人就这样结婚了,虽然谁也不过问过去的事,但是……想想的话,她还是难以心安。   顾向南见她不说话了,慵懒的说:“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所以不用再去想其他的。你的小脑袋可以停止思考了。”   “嗯嗯嗯。”她答。   两人又在被窝里静止不动,染七总觉得应该发生点什么,期待点什么……   许久过去,染七淡淡开口:“老公?”   “嗯……”顾向南的声音听着快入睡了。   “晚安……”她有点小失望。   顾向南揽过她的腰,将她往上抱了抱,嘴唇贴上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晚安。”   染七闭上眼睛,也开始尝试着睡觉。   黑暗里,顾向南的嘴角晕开了笑意,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失望。   他本来也觉得太快了,也许她还不适应,但是现在……   他一个翻身将染七压在了身下,染七一吓,睁开了双眼。   她:“顾……”   他堵住了她要发出的全部声音,“唔……”   染七还没缓过神来……   他撬开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舌尖舔着她的每一寸甘甜,而后慢慢退出,对着她的唇瓣放肆。   长久之后,“呼吸啊……”,他轻轻触碰着她的唇瓣,囫囵的讲着。   个傻瓜,从刚才开始一直紧闭呼吸。   染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顾向南,你太突然了……”   “现在有准备了?”他撑着手臂对上她的眸。   “我……”   她的声音再度淹没在他的唇之下。   这回他不在似刚才那般,不紧不慢,一直吻着她的唇,反复,再三,舌尖有时还轻轻的伸出,悄悄的舔着,弄得染七的唇瓣有些痒。舌尖慢慢的探入,碰上她的,一次,两次,直至他含住,轻咬了下才松开。   他解开她的睡衣扣子,唇移到了她的耳边,亲亲触碰后,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像猫一样,最后衔住,惹得染七一颤,她轻哼出声。   顾向南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松开了她的耳垂,抬起头,对上她柔成水的眼睛,一番温存,声音有些喑哑的问:“七宝……事发突然……没有措施……”   染七当然知道他讲的是什么措施,随之一笑:“给安安添个妹妹不好吗?”   他吻了吻她的鼻尖:“那继续?”   她轻啄了一下他的下巴,声音有些娇嗔:“你说呢?”   第二天,染七累的睁不开眼,别问她,他们昨晚奋战到几点,她自己都不清楚,依稀记得最后一次之后她都累的直接睡着了。   她支起身,肩上没有冷气,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想来是顾向南昨晚抱着她去洗澡了,不对……应该不是昨晚,是今天凌晨……   染七掀开被子,打算下床,踩下第一步,整个人绵软无力,看来以后得教会顾向南节制……毕竟辛苦的是她……   来到镜子前,染七看了看自己,觉得还是躺会床上休息吧,怎么见人……   染七正打算钻回被窝,顾向南就推门进来了,“七宝,你还要睡?”   她看着他心情极佳的脸,反倒自己郁闷了,“嗯,还要睡。”她将被子盖过脸,闷在了被我里。   顾向南走到床边,半蹲下:“已经下午了……”   染七掀开一条缝:“顾向南,你说我怎么见人啊……”   她想起来她刚刚去照镜子时,身上一个个吻痕,身上倒是无所谓,可是还有脖子上呢……她才不要这么出去见人……   “下次不会了。”他打趣道。   “没有下次了!”她在被窝里说。? ☆、第 36 章(修)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犯了时间上错误,做了一下修改……^_^   回到北京后,染七的生活又变得忙碌起来。她每天过的充实,上班是一回事,回家相夫教子又是另一回事。   她发现,以前只是想想的事情,现在一件一件的都做了,起先,都是兴奋,待兴奋过后,则是人生的某个角落在慢慢的被填满。   而顾先生呢,带着安安四处玩耍。   二零一二年,平安夜前,新锐歌手泽野智久占据了各大新闻头条。他专辑的主打歌《MISS YOU》引起了轰动。著名词曲家Crush亲自操刀,量身打造。   只要上网浏览,就能看见诸如此类的新闻。   “泽野智久主打歌《MISS YOU》”   “Crush所谱新曲《MISS YOU》”   “网曝‘Crush的真实身份’”   “泽野智久这首歌所唱的人”   “Crush不为人知的身世”   “泽野智久与Crush的关系”   染七关闭页面,暗暗感慨自家老公的音乐才华还是不错的。   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喂,老公。”   “嗯。”   “你在干嘛?”   顾向南在电话另一头考察着新地方说:“在看房子。”   “房子?”   “嗯,房子,我们的新家。”   顾向南看了看整体的格局,有个很大的花园,有泳池,主要是还安静,不担心会有人打扰他们,半山别墅的话,还行吧……他低头问怀里的安安,“安安,喜欢吗?”   安安咯咯笑,指着花园说:“喜欢。”   顾向南这才满意的笑了,喜欢就好。   染七的声音继续传过来:“现在的房子也挺好的啊。”   顾向南思考了一下,说:“不够大。”   “啊?”染七想想,挺大了啊,够他们住了。   “如果安安有了个妹妹,弟弟,那就不够了。”   染七听到他那么说,微微的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哪有那么快。”   “那我们多多努力?”他说的有些戏谑。   她扯开话题:“好了好了,老公,晚上回家吃饭嘛?”   “嗯,回家,想吃糖醋排骨,清蒸鳜鱼,安安就随意了。”   “你就这么对你儿子啊。”   顾向南将电话开免提,对着安安说:“妈妈电话,问安安想吃什么?”   “妈妈,妈妈。”   “安安~安安晚上想吃什么呀?”虽然安安还小,但是自从断奶后,对食物很挑剔。   “妈妈,妈妈。”   顾向南笑了:“七宝,安安说吃你,哈哈哈。”爽朗的笑声。   染七很少听到他这么开心的笑,好气却又高兴。   “吃你个鬼,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后,安安学着染七的话说:“爸爸,吃你个鬼。”   “嗯?”   “爸爸,吃你个鬼。”   顾向南响亮的亲了亲怀里的安安,怎么欺负了自己老婆心情这么好呢,吃个鬼他现在也开心。   泽野最近通告太多,今天好不容易在Crush工作室歇歇脚。   “广岛,我还是觉得以前过的逍遥自在,现在不管走到哪儿,都觉得有记者跟着。”泽野拨了个香蕉往嘴里塞。   “嗯。”广岛翘着腿靠在沙发上,盯着那一堆报刊发呆。   泽野看广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要逗逗他。   “广岛,我的新歌好不好听?”   “嗯。”   “广岛,你是不是嫉妒我啊?”   “嗯。”   “广岛……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嗯。”   “广岛,你是不是喜欢……Crush啊?”   “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泽野突然笑了起来,手机按下录音完毕的按钮。   广岛被他这么一笑,才回过神,“泽野,你干嘛了?”   泽野把香蕉皮一扔:“放给你听啊。”   “广岛,你是不是喜欢Crush啊?”   “嗯。”   听完后广岛拿起身后的抱枕,就向泽野扔去,正中脑门。泽野摸了摸头,捡起抱枕向广岛走去,在他身旁坐下:“广岛,你看看你,自从知道Crush结婚了之后就失魂落魄的,正常人都快怀疑你喜欢他了。”   广岛瞪了泽野一眼。   “好了好了,说真的,是因为惠子吧。”泽野得瑟的说,自从他认识广岛以来,就觉得他跟惠子之间的氛围说不清道不明。   “喜欢就去追啊,你上次还跟我说你二十八了,要当良家妇男了。”   广岛按了按太阳穴,自从那晚开始惠子总是躲着他,电话也打不通,想要追,那还得看人家给不给你追啊。   “诶……”想着想着他不由的叹气。   “女孩子嘛,你也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她总会心软的,到时候还怕她不从你吗?”   广岛转头,虽然有点胡扯,但听着感觉还是蛮有道理的。   他站起身,带上帽子,墨镜,往门口走去。   泽野:“你干嘛?”   “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完,帅气的出门。   泽野打开一包鱿鱼片,塞了一片在嘴里,念叨:“又剩我顾家寡人一个喽~”   林语看了看自己要拆线的手指,思考了良久,穿衣服出门。   她开车往医院去。   “林小姐,跟我来。”护士小姐叫她。   林语看着面前的医生,转头对护士小姐说:“我强烈要求吴医生帮我拆线。”   “吴医生,他有别的病人。”护士小姐不带好气的答,吴源医生在他们医院可是出了名的颜好人好,哪个护士不是芳心暗许。   “不行,不行,就要吴医生。”林语坚持。   “叫我有事?”吴源从门外走进来,看见是林语,扭头就要出去。   林语立马叫住他:“今天我来拆线啊!”她挥了挥手指,吴源盯着她的手指看。   林语看着带口罩的吴源出神,一个人认真起来,原来这么好看。   “好了。”吴源道。   林语瞧了瞧自己的手指:“这么快……”   “这伤口半个月前就能拆了……”吴源说着,摘了口罩,向外走去。林语立马跟上去说:“今天圣诞节。”   吴源不理,她继续:“一起吃晚饭嘛?”   他向前走着,留给林语一个背影,她望着他的背影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小小的失落,虽然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怎么更加失落。   “我还有半小时下班。”   她听见他的声音,抬头,吴源正看着她,她缓缓一笑:“我等你。”   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她专横、决断,有时也能化作柔情,友情是,爱情亦是。   相宜在高楼办公室里挑灯夜战:“路少阳,你还有人性吗!”她看着满桌子的客户资料抱怨。   “路少阳!你是猪吗?!”   “啊啊啊啊!圣诞节让老娘加班!”   “嗷嗷嗷——路少阳你个神经病!”   而此时,路少阳正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享受着相宜的谩骂,他侧过脸,外面飘起了小雪花。   美国。   圣诞节,顾家依旧冷冷清清,林秀清躺卧在沙发上,雍华的装饰显得满室空静,她微微阖眼,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或者在等着什么人。   “夫人。”老佣人唤她,“人来了。”   林秀清睁开画着浓重眼线的双眼,坐了起来,缓缓道:“让他进来吧。”   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进屋。   “查到了吗?”   “是的,夫人。”他文件包里拿出了一个资料袋,递给林秀清。   林秀清伸手去摸文件袋的封面,血唇微启:“他把股份给了谁?”   “一个叫莫染七的女人。”   林秀清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停顿了下来,“你说什么?”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几年,她都查不到她的任何一丝消息。   “莫染七。”   她微微站了起来,嘴角乡下扬,看的出,她又在算计着什么。   “那关于他的资料,你们又查到了多少?”   “夫人……那报酬……”那名男子看似不好意思,却又挑明了给钱办事。   “两倍。”   男子得声,从包里又拿出了另一个资料袋:“您要的,都在这里了。”男子把资料袋放在茶几上。   离开时,男子回头看了看这偌大的顾家,明明是个节日,却丝毫没有过节的气氛,他没有多想快步走去。   男子离开后,老佣人问:“夫人……要叫老爷和少爷回来吃晚饭吗?”   “他们肯回来才好啊……”林秀清似是说给别人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   老佣人也在默默的叹气:“夫人,吃饭吧。”   林秀清点点头,向着餐厅一步,走前,让老佣人将资料藏于她房内暗格内。   林秀清盯着桌上玲琅满目的山珍海味,却毫无兴致,她右手拿起筷子,往嘴里塞着白饭,咀嚼也甚慢,整个人在此刻看着如泄了气一般。   老佣人从楼上下来,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跑到玄关一看,立马欣喜的叫道:“夫人,怀东少爷回来了。”   林秀清本来无神的双眼,瞬间亮起了光彩,她放下碗筷,跨出了几步,看见顾怀东从玄关进来,西装上还有片片雪花,原来外面下雪了啊……   “少爷,陪夫人吃个饭吧……”老佣人道。   顾怀东看了看空荡的客厅,再看向餐厅,林秀清正微笑看着他,他将目光移向她身后菜肴丰富的餐桌。   微微的点了点头。   “好的,少爷,你快去坐。”   顾怀东摘下围巾,放下公文包,走向餐厅,在林秀清的旁边坐下,老佣人拿来了一碗白米饭,放在他面前。   林秀清帮他夹着菜,一道又一道,他面前的小盘子快放不下了。   顾怀东看着饭和菜,其实他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他回家只是想拿些换洗的衣物而已。   他静静的吃着饭菜,也不说话,饭桌上静的出奇。   老佣人看着这场景,满心叹息,一家人,怎么就有过不起的坎儿呢?   这些年,她看着夫人做着做那,虽然有些做的不对,但是,哪一件不是为了怀东少爷啊……   “怀东啊,你爸打算退休了。”林秀清道。   顾怀东动着的筷子停了下来,目光冷漠的看向她。   “他应该会把集团交给你的,你放心,如果没有,妈也会……”   “妈!”顾怀东大声道。   他搁下碗筷,不想再听她说下去,走到客厅,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回头留下一句话:“你的心里,是不是就只有钱。”   “嘭”大门被关上,林秀清的看着顾怀东还没吃几口的菜,久久凝神。   她的眼中透着些湿气,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疲累的对佣人说:“收了吧。”   “是。”老佣人收拾起顾怀东的碗筷。   桌上再次只留下林秀清一人,她仿佛什么也没发过一般,拿起碗,慢条斯理的吃着,汤勺与瓷碗相撞的声音显的更加清脆,似在讽刺些什么。   车上,顾怀东的司机从后视镜打量着他。   “去商场吧,买些换洗的衣物。”   司机一愣,“顾董,您前天刚去买过,后备箱里还有……”   顾怀东听着司机的话,心中难免自嘲。   自己是期待着什么,才又回到了这个家?? ☆、第 37 章 ?  染七在下嫁给顾向南后,向杂志社递了辞呈。辞职的日子刚好是二零一二年圣诞节后,在二零一三年第一个月,她的辞呈终于得到了受理。王丽挺惋惜的,毕竟染七的工作能力挺强,不过她好像猜出了Crush就是顾向南了,因为她拍了拍染七的肩,对她说:“染七,回家好好造人啊,享不完的清福呢。”最后一个眼神饶有深意。   染七觉得,只要王丽不向媒体揭露Crush的身份,一切都无关紧要。   其实染七辞职的主要原因是顾向南选的半山别墅,实在是离她工作的地方太远了……   她算了算来回的车程,本来打算委婉的跟顾向南商量,要不还是住原来的房子吧。然而当她看见顾向南和安安在花园快乐的模样,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然,这套房子顾向南已经付款了,染七当时看着卡单收据,心里在滴血啊……你们爷俩儿不是来看房子的嘛!一回家把房产证都带回来了!   不过,不要以为染七会安生的当个家庭主妇,她在忙碌着她的新事业。   二零一三年,大年初一。   北京禁香火炮竹,他们的半山别墅安静的很。在他们那个小镇,估计又是炮竹一夜彻响。现在城市污染太严重了,特别是这样的大都市。本来他们一家打算回苏州那个小镇过年,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最终还是留在了北京。   家里开着暖气,安安跟在一只奶白色的拉布拉多身后跑着,嘴里喊着:“巧克力,巧克力。”顾向南则坐在地上的绒毯上,写着歌,边弹还边轻哼几句。   染七从厨房里出来:“老公,过来包饺子。”   顾向南抬眼,整理了下乐谱站起,摸了摸安安的头,向染七走去,不由分说,先亲了亲她的额头,慵懒说:“我先去洗手。”   “好。”染七一笑。   染七此时此刻看着顾向南灵巧的双手包着饺子,手指律动着,饺子一个个的,很精巧,还有些小花样,她有些吃惊。   “老公,我还以为你不会包饺子。”   他轻笑一声,手里动作没有停下,“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喔~~~~~”染七回他。   “大学时,我不是还包着你的一日三餐吗?”顾向南挑了挑眉。   “是是是。”多亏了她,她每年放假回家,爸妈都说她胖了一圈。   顾向南一个饺子又完成了,薄唇微启:“奶奶教我包的。”   染七继续擀皮,手上沾了些面粉,往顾向南鼻子上一点:“那你也教我。”   顾向南俊朗的鼻子上多了一点白,他没有抹去,由着她任性:“好,教你,言传身教?”他在话语上占着她便宜。   她吐了吐舌头。   其实应该在大年三十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时吃饺子,辞旧迎新,但是昨晚顾向南和安安早就安稳的入睡了。   所以染七决定今天一起吃。   “老公,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嗯。”   染七的目光看向巧克力,巧克力是他们家的新成员,那只奶白色拉布拉多。   “球球呢?”   家中还有球球的照片,但是,顾向南从来不提球球,在美国,她走时,球球还好好的。   “七宝,球球不在了。”   染七其实猜到了。   顾向南继续说着:“球球得了癌症,医生说,做了手术,它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为了减少它的痛苦,就实施了安乐死。”   他说着,抬头观察着染七的表情。   “嗯。”染七答。   她擀着面皮,抬头灿烂一笑:“老公,那我们好好对巧克力。”   “好。”他答。   染七眼角瞥着巧克力,淡淡一笑。狗狗的一生很短暂,也许它不是你的一切,但是你是它人生的全部。所以,巧克力,欢迎回家。   巧克力其实也是一只流浪狗,明明是很好看的拉布拉多,却丢失了主人。   那日他们一家三口从超市出来,就听见它发出了微弱的叫声,来到垃圾桶旁,他们看到了那么弱小的巧克力,安安蹲了下来,看看巧克力,又看了看他们,染七和顾向南就打算收留它了。   带着它去宠物医院做了清理,巧克力身上都是伤口,看的染七心焦,不过好在,它活下来了,现在这样的健康。   “包完了。”顾向南说。   染七看着排列整齐的饺子,满意的说:“辛苦老公了。”她捧着盖帘:“我去下锅。”   桌上一盘盘热乎的饺子,他们一家三口围着饺子,顾向南一口一个,“七宝,好吃。”   “妈妈,好吃。”安安说。   染七笑着,眼睛弯成了月亮型。   饭后,染七洗着碗,顾向南不知何时进了厨房,从后面揽着她的腰,“七宝,你现在没工作了,那我聘请你。”   “我有工作的,而且是正在进行时。”   顾向南疑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的工作?”   “嗯……辞职之后立马有的。”她想了想说。   “什么工作?”   染七:“不告诉你。”   “嗯……那我这份高薪工作你不要了?”顾向南抱着她晃着。   她去头顶撞了撞他下巴:“你说说看。”   “著名词曲家Crush的贴身翻译。”他将下巴转势搁在了她肩上。   染七轻哼:“顾向南,你会的语言可比我多啊。”   “可是我也想要偷懒……比如我最近手头上的一份歌词需要人帮我翻译成中文?”他试探着问。   “真的?”她问。   “嗯。”   她将碗擦干,脱去了手上的手套,转身环上他的腰,“先拿给我看看。”   他带着她来到了一顿词谱中,挑出了其中一张,递给染七。   染七看着上面的歌词,扯了扯嘴角,朝着顾向南翻了个白眼。   “顾向南!”   “啊?”他装傻。   这跟她修的英文看似相似,然则不同:“这哪国的语言嘛~我一个字都不认识,你还让我翻译。”   他抽走她手上的纸:“是德文,你可以查一下,然后连词成句。七宝,你看看,我的歌才写了一半,今天有点累……”   染七瞥了瞥嘴:“好吧……我试试……”   她在原地坐下,顾向南将纸还给她,贴着她而坐,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染七此时,只能百度一下了。   染七在搜索栏里输入:Vergiss Mich nicht。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搜索结果上,乐滋滋的笑了。   顾向南眼角瞥着染七的反应,不错,这是只属于他的浪漫。   Vergiss Mich nicht,勿忘我。   “老公?”   顾向南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啊?”   “这个呀。”染七眨眨眼睛。   “怎么了?”他依旧淡定。   染七转身拦住他的脖子:“这首歌,又是写给我的吗?”她蹭了蹭他的鼻尖。   他这才露出一笑,侧过脸碰了碰她的唇,声音从他唇瓣流露出来:“我的每一首歌都是写给你的。”   “额……顾向南,你好肉麻啊……”染七憋着笑。   “嗯……肉麻嘛?那我明天就罢工不写了。”他语气带着欢快。   染七:“别别别,你歌迷会把我扼杀在摇篮里。”   安安跑了过来:“爸爸,妈妈,你们在干吗?”   染七一只手松开了顾向南,将安安带进他们怀里:“妈妈在夸爸爸厉害。”   “爸爸很厉害吗?”安安望着顾向南,眼中清澈。   “嗯,爸爸非常厉害。”她说。   美国。   重症监护室,顾怀东在外踱步,医生开门走了出来,他用英文问着:“医生,怎么样。”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答,“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心脏手术,病人的排斥反应还没有结束。”   顾怀东点点头:“谢谢。”   医生离开后,林秀清红着眼睛从卫生间回来,她脸上没了精致的妆容,穿着也很随意,“怀东,怎么样。”   “暂时没事。”   接着顾怀东拿出手机,林秀清看着他犹豫的样子,知道他要打电话给谁,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吼了起来:“你要打电话给他吗!你要打电话给顾向南吗!”   “妈,手机给我。”顾怀东皱着眉说,“里面躺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是他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你为集团劳心劳力,你爸有多给你一分股吗!你爸看在那个女人的份上,把集团大部分股份也依着性子给了他,可是那些也应该是你的!”林秀清面部狰狞,眼睛里充着血丝。   “妈!那个女人是你的亲妹妹!你们老一辈的故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顾怀东累的揉了揉太阳穴,“况且,爸从头到尾爱的是你,那些股份是向南母亲留给他的。”   林秀清平复了下情绪,将手机递给了顾怀东,“你要打就打吧。”   随后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双手掩着面,顾青云倒下,集团各方面的压力接踵而来,四面楚歌。   顾怀东看了林秀清一眼,拨通了电话,声音极度疲惫:“喂?”   顾向南在另一边接通了电话,本来高兴的脸上立刻阴冷了下来,染七问:“怎么了?”   他对着电话说:“我不是说,以后没事别再联系了吗?”   “爸病危了。”顾怀东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入了顾向南耳间。   顾向南挂了电话。   染七摸了摸安安的头:“安安,去玩吧。”   安安在顾向南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的说:“爸爸,别不高兴。”随后跑到花园去玩了。   “怎么了?”   “我哥……他说我爸病危了,让我回美国。”顾向南淡淡的说着。   染七垂了垂眼:“回美国吧,我和你一起,现在我们是夫妻。”   顾向南对上染七的眸:“嗯,是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见见他那个只有血缘,没有感情的父亲了。? ☆、第 38 章 ?  本来应该是喜庆热闹的过年,顾向南和染七飞往了美国,安安则托付给林语照料。   在酒店将行李放下,他们来到了医院。   重症监护室外,顾怀东守候着,林秀清不在。   看到顾向南和染七来了,顾怀东站了起来,望向顾向南,长久不语。   “我去看看他。”顾向南说。   顾怀东点点头。   染七和顾向南穿着清洁隔离衣进入病房,染七看着那个曾经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现在脸色苍白如纸。顾向南静静的望着,他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从小,父爱离他太远,但是他好像并不希望这个所谓的父亲离开……   重症监护室探望时间短暂,顾向南和染七出来时,顾怀东依旧在门外。   顾向南擦身而过,被顾怀东抓住了手腕:“向南,你去做个检查。”   “你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而爸……心脏也不好……所以……”   染七忽然想起来,顾向南的母亲,就是心脏病去世的。   顾向南拂开他的手,“不用了,之前我住那么久的医院,全身检查做的还少吗。”他这么说,顾怀东想想也有道理,是他关心则乱了。   “你们住哪儿?”   “酒店。”顾向南牵住染七的手,“我们走吧。”   顾怀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其实他想告诉他,他之前住的公寓还在,他可以搬过去,可是没有机会。   一步错,步步错。   染七回头看了一眼顾怀东,他眼里满是伤心,他和顾向南之间的关系何时开始如刀如冰的。   进了电梯,染七抬头看了看顾向南,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又想着刚才顾怀东说的话,于是问:“老公,你真的不用做个检查吗?”   “嗯,不用担心了,我还要陪你一辈子的。”   顾向南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由于她母亲去世的原因,他曾特地带着安安一起检查过,但是不是所有的先天性心脏病都会遗传,他没有,安安也没有。所以他庆幸。   一品安茶室。   “张律师,请坐。”林秀清微笑着请对面的中年男子坐下。   张友宏是H集团的律师,同样负责顾青云的遗嘱。   “顾夫人。”张友宏礼貌的称呼,打拼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此时此刻,对面这个城府极深的人,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我丈夫的遗嘱。”她替他斟了杯茶。   “顾夫人,顾董还在世。”   “那要是明日就不在了呢?”她声音变得刻薄。   张友宏淡然一笑,站了起来,鞠了一躬,“顾夫人,做人不能太贪心。。”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林秀清盯着清澈回旋的茶水,右手轻轻晃动,若有所思。   酒店,顾向南站在阳台,手中一杯清咖。   染七热了杯牛奶,走到他身边,将他手中的咖啡换下:“老公,还喝咖啡,这么晚了,不睡觉了吗?”   “你先睡吧。”   “在想……爸吗?”染七问。   “嗯……一部分吧……”顾向南答。   就在刚才,张律师打电话找他,说是与他父亲的遗嘱有关。其实这些他都不在意,他侧过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染七。   一个多月之后,顾青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当他醒来,染七亲口告诉了他,她与顾向南已经结婚的消息,他表现的很平静,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像是看开了。   “你会好好照顾他的吧……”他带着氧气罩说着。   “嗯。”染七答。   他闭上眼睛,细微的点了点头:“我欠他太多了……”   染七抿了抿嘴,不知说些什么。   见过顾青云后,染七决定独自一人回国,她有些想念安安,而顾向南则留在美国,说是处理一些事情。   临走前,顾青云拖张律师给了她一个信封,她还没打开看,里面是什么。   就在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她接到了一同电话,像是算好了时间一般。   “喂?”   “是我。”   那个挫骨扬灰,染七都能认出来的声音。   “一起吃个饭吧。”电话那头的人说。   高档西式餐厅的一个包厢,染七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西餐的短桌上,菜肴丰富,香味浓郁,而染七和林秀清只是相对而坐,没有人拿起刀叉。   染七这才开始打量起她,这几年,岁月对林秀清不够宽容,她老了,眼角的细纹加深,敦厚的妆容盖不住她暗黄的肤色。      “想说什么就说吧。”染七开口。   “还是和以前一样,你总是不愿意多说。”林秀清看着对她充满敌意的染七。   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微抿一口:“我要你手上H集团向南的全部股份。”她花了那么多心力查了顾向南手里那些股份的去向,到头来才知道都在莫染七手里。   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染七不稀罕,谁要谁拿去,但是只要是顾向南的,就不行。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染七反问。   “不会。”林秀清坦然的说着。   染七双手环胸:“知道我不会,那谈话就到此结束。”   “三年前……”林秀清抛下鱼饵,染七盯着林秀清那张带着伪善笑容的脸,还是缓缓的坐了下来。   林秀清将红酒杯放于桌上,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密封袋,在桌上推给染七。   “看看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染七看着那密封袋,伸手接过,打开。   一堆照片,开始是相宜,她工作时的样子,她吃东西时的样子,接下来是染七父母,她们在菜场买菜,在商场,而最后,是顾向南,他满脸邋遢,目光无神,躲在阴暗的地方。   “你别担心,这些只是三年前拍的。”林秀清讲着。   “丁相宜,她有路家护着,你父母,也有人护着,先前我以为是林家,后来才发现,是顾向南,那时他明明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染七看着林秀清红唇开合,鲜红似滴血,她问:“你想说什么?”   林秀清说的,她不明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秀清看似玩笑开口,可是染七知道,这个故事,怎么可能笑得起来。   “三年前,我把你逼走,我猜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向南对你在意的程度,他真的几乎要疯了。”   说到这个,林秀清自嘲了一下。   “向南手里有我的亲妹妹留下的股份,那个是我想要的,所以三年前,我让怀东帮我控制住向南,当然,怀东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依照我的要求做了。为了这个,他至今都不肯原谅我,原谅他自己。”   “怀东那时虽然没问我要做什么,但是,怎么会猜不到呢?我林秀清的儿子,从来不为他人做嫁衣,H集团他经营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全部要给顾向南吗?他肯定不甘心。不过他现在后悔了,因为他和顾向南多年的兄弟情,最终崩塌。”   染七握紧了拳头,她心寒,顾怀东是顾向南的哥哥,那个曾经因为他生病,满脸胡渣担忧着的哥哥,是顾向南尊重的哥哥,可是连他都抛弃了顾向南。   怪不得,怪不得顾向南跟顾怀东这么疏远。   利益面前,上帝是不是也会低头?   “向南那时被关在了医院,本来你的离开,就已经让他一蹶不振,只要他一个签名,一切都可以结束,可是不知谁透露了消息,他从医院逃跑了。”   “我以为他会去找你,所以我多处打探着你的消息,但是林家做的真到位,滴水不漏,我什么都查不到。”   她的目光越过一切障碍物,落在了染七手中的照片上。   “所以我查了你的家人,朋友。”   “可是也毫无用处。”林秀清叹息。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你父母身边的人竟然是顾向南派来的,他奋力保护着别人时,自己却过得如乞丐一般。”   染七望向手中那唯一一张幽暗的照片。   顾向南,你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跑回了日本,找到了他母亲的本家。”林秀清的目光开始迷离起来,似是在回忆一些往事。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原来叫广岛久美子。”   广岛……广岛长崎……   染七想起了广岛长崎说过的一句话:我跟Crush是走过刀山火海的人,也算是彼此生命中的贵人吧。   “不知道家族里的人怎么为难向南,不知道向南他又妥协了什么,最终他们居然答应他保护你的父母。”林秀清也觉得很神奇,那些人都是“老古董”,冥顽不灵。   “你手里那是之后拿到的一张照片。”林秀清想起照片里顾向南的样子,继续说:“看来……他们是践踏了顾向南的尊严。”   染七指腹轻轻的摸着照片,他是多么桀骜不驯,清傲孤高的人,却忍辱负重,最终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林秀清嘴角微微一勾:“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染七,你明明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只要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字而已。”林秀清就文件袋打开,拿出了份文件。   染七低着头,林秀清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抬头,林秀清才发现,这个女孩,眼里都是冷漠,冰凉,如果放在古代,那就是肃杀之气。   “如果你不想这些事情再来一遍的话,就签字。”   染七的目光转向那份文件。   林秀清,你真是够狠。   林秀清扯了扯嘴角,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他最敬爱的母亲是第三者这件事情,我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告诉他,哦,对了,他是不是还没有停止吃抗抑郁的药?”   听到这句话,染七锐利狠辣的眼神由文件落向了林秀清得意的脸,她站起,照片散落一地,双手撑在桌上,右手摸到了西餐具,她低头看了眼那把刀,紧紧的握住了刀柄。   林秀清看着染七手上的全部动作,又对上她可怖的眼神,有些渗人。   染七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镇定过,字字铿锵:“你想说,就说吧,合约我是不会签的,顾向南疯了的话,我就照顾他一辈子,他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百倍千倍奉还。”   她站起,松开了刀柄,只留下了这一句话,转身离开。   林秀清右手覆在了胸上,整个人垮了下来,松了一口气,刚才染七看似无力的威胁,却让林秀清心有余悸,她真的觉得,染七会拿着那把刀冲过来,要了她的命。? ☆、第 39 章 ?  染七一路平静的回家,进了家门后,她的后背贴着门,用力的呼吸,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什么样的家人,可以做到如此残忍。   林秀清一次又一次的威胁她,她怕的要死,可是她不想屈服。   她输了,顾向南就也输了。   包里的手机响了,染七看了看来点显示,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比较镇定:“老公?”   “嗯,到家了吗?”   “到了。”染七舒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国?”   顾向南望了眼对面的人,对染七说:“一个月左右吧,替我亲亲安安。”   “嗯,好。”   顾向南挂了电话,对面一身灰色西服的男子开口:“是莫小姐吧。”   “嗯。”   男子品了口茶:“在谈这么严肃的事情时,你居然让我稍等片刻,就为了打个电话,确认她的平安?”   “这些与张律师无关吧。”顾向南嘴角一勾,修长的手指举起青瓷茶杯,放于鼻下,轻闻香味。   坐在对面的人正是张友宏。   “哈,张某只是觉得有趣。”   “一个月前,家……”顾向南迟疑了一瞬,继续道:“家父病危时,您曾找过我,而我拒绝了,但是,您却不曾停止要求与我见面,遗产,我已经在电话里说过我不需要,况且,他现在还没去世,您为何还要让我特意逗留在美国?”   顾向南放在茶杯,双手十指交叉,沉厉的目光打量着张友宏。   “诶……顾少爷,你还不明白吗?”张友宏金丝眼镜下的双眼充满着无奈,“都是顾董要求的,顾董名义下全部的股份都转给你,只有你在合约上签字。”   他从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股权转让书。   在下方甲方的签名位置是顾青云。   顾向南看了那签名,问:“他图什么?”   “那您得亲自去问顾董。”张友宏说。   染七脱下外衣,挂于衣架之上,她呆呆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手机,又拿下来外套,穿上后出门,在车内,她打电话告诉林语,她会晚些去接安安。   而染七的目的地是Crush工作室。   她要找广岛问清楚。   接到张明电话说染七在工作室等他,广岛瞅了瞅身边的惠子,难得抱回美人归啊,顾向南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他跟惠子说了缘由,惠子吃着天妇罗挥挥手,让他快去,快点离开她的视野,想他堂堂广岛长崎,没输给顾向南,居然输给了天妇罗。   “染七,怎么啦?”广岛长崎推门进入张明的办公室,里面开了空调,甚是暖和,他脱了他的长大衣。   染七盯着他一路的动作,单刀直入:“广岛久美子是你什么人?”   广岛一愣,接着继续将衣服挂起,而后双手插于裤袋,认真道:“你知道了?”   “嗯。”   广岛靠于张明办公桌,道:“广岛久美子不就是林秀清嘛,她是我们广岛家族的成员之一,也算是我的姑姑?不过她已经与家族脱离关系了。”   “那顾向南呢?”染七想知道的是关于顾向南的事。   广岛侧过脸,望进染七的眼眸:“真想知道?”   “嗯。”   “好吧……”广岛走向沙发,放松的翘起了二郎腿。      染七听着广岛长崎讲述着。那时林秀清手下的人背叛了她,暗地里告诉顾向南,她要拿走他母亲留给他的股份,并且告诉他,他母亲的家族在日本是很有声望的广岛家族,他费力逃离美国医院,精神已经极度恍惚,来到日本,他躲在桥头之下流离失所。   有人给他们报信,广岛用尽人力寻找,他说,那时他找到顾向南时,他瘦骨嶙峋,根本就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他跟别的乞丐一起抢食物吃,眼神混沌,哪里还有现在的孤傲。   广岛想带顾向南离开那个地方,可是顾向南以为他要抢他的面包,死活不肯走,结果广岛一怒之下,把他的面包真吃了,广岛现在回味着那个过期面包的滋味还真是销魂……   离开桥下之后,他们回到了家族,顾向南不知是故意装傻还是真傻,但是当他见到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者,他提了个要求,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混沌,一字一句的说,要他们保护染七的家人。   这是交易,所以,顾向南必须付出点什么。他们要求他在三个月之内拿回广岛家族在关西的主导权。三个月之后,他做到了。期间,他受过各类伤,受过各种辱。   世间黑白本为同源,广岛家族明面上光明磊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光明磊落就能行的,而顾向南,将一切的暗黑,揽在自己身后。   他同广岛长崎,走过刀山火海,方成就了现在的自己。   “没了,就这些。”广岛伸了伸懒腰,“对了,染七,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染七双手紧握,看来林秀清说的是真的。   “没什么……”她说,话语中有些无力。她真的是无用的,当年本以为离开顾向南就是保护他了,结果还有更大的一盘棋等着他。   “我去接安安了。”   走下大楼,染七抬头,天上还有一小轮月亮,不一会儿,又被云遮蔽,黑暗的夜,一切暗涌。   顾向南来到病房前,踌躇着要不要推门进去。   他看了看左手拿着的纸张,薄唇微抿,左手轻轻握紧又松开,表情如释重负,轻轻推开门,病床上那个人,看着熟悉又陌生,这一月之久,又苍老了多少。   顾青云微微侧过脸,看着门口的来人。   从进门那一刻,顾青云眼神没有丝毫离开过他,直至他走到他床前,端坐。   顾向南举起手中纸,问:“为什么给我?”   顾青云视线落到纸张之上,最后闭眼转头,左眼角的纹壑的一滴泪,落入白色枕头中,悄无声息。以顾向南的视线看去,那个地方正好是死角。   顾向南盯着顾青云右面侧脸,他听见用顾青云苍白的声音说:“这二十几年……你什么错都没有……错都在我……我没有什么能补偿你……”   “你愧疚?”   “我……”顾青云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是愧疚吗?是的,愧疚,非常。   顾向南转回头,打量着现在顾向南,他错过了他的全部成长,而他现在,超乎常人的优秀。在他母亲去世之后,自己没有给他温暖的怀抱,让他相依。愈发疏远,愈发冷淡,他最终娶了另一个女人。许是这一切,让他得了病,他放手让他回到国内。谁都觉得他这个父亲不称职,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他永远都是从别人口中得到他好不好,可是,没有哪个父母,会真的撒手不管。   顾青云的眼里有了泪光,顾向南看在眼里,他们之间还是疏远了。   顾向南将文件轻放在床头柜上,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在房间传开:“有空来北京吧,想带你见见安安。你知道他的。”   语毕,只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   顾青云的脸上有了笑意。是啊,他知道的,他的孙子。和了解顾向南一样的方法,他依旧通过为数不多的照片和简短的视频,看着他的成长。他其实也想抱抱他。   看来,他要快些好起来。   顾向南出了医院,拿出手机,现在的时间再国内应该是凌晨,他们母子肯定早就睡了。   他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将电话改为了短信。   随后,匆匆忙忙的向酒店赶去。   第二天,染七起床忙着给安安洗漱,换衣。   又手忙搅乱的带他出门,赶着去幼儿园。安安出生在日本,为了上幼儿园,之前办了不少手续,近期才上了。前不久都是林语送他去,染七昨天赶飞机回来,今天起晚了。   将安安送往幼儿园后,她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   回到车内,她打开了广播,里面正放着一档娱乐节目“娱乐早餐茶”。   她启动车,缓缓行驶,女主持说的正顺,突然说要插播一条广告。   广告过后,女主持的声音有些激动。   “插播一则小优刚才收到的劲爆娱乐消息,著名词曲家Crush,是当年的小提琴神童,他七岁时曾在维也纳最大的音乐厅演奏,当时,其母心脏病复发,当场不治身亡……”   女主持还在继续说着,染七踩了刹车,由于突然的冲力,她的额头磕在了方向盘上。   后面的车络绎不绝的按着喇叭,染七丝毫不知,她晃着神的听着这一切,直到有人敲响了她的车窗,她木讷的将车窗摇下。   随即车外的人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啊,突然刹什么车,个神经病!”   染七不顾别人的谩骂,又立刻踩下油门,车快速的行驶起来,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拿手机,她必须联系上顾向南。   “还真TM是个神经病!”看着快速启动的车,那人又骂了一句。   染七随意将车倒入车库,车位撞到了旁边的木架。她下车,着急的跑上楼,来到卧室,她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把拿起。   这时,她才看见顾向南的短信。   02:31:七宝,不用一个月,我明天就回国了。好梦。   07:21:上飞机了,你肯定还在睡觉,一切安好,在家等我。   染七拨电话过去:“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手机从她的手间滑落,掉在木地板上,屏幕一角有了裂缝。   美国A市出发,到北京12个小时左右,她算着,她要去机场等,她一定要去。? ☆、第 40 章 ?  染七在家翻找着东西,口罩,帽子,墨镜,毛毯。   她将东西全部收入了一个袋子中,下楼。   车子的尾灯刚才倒车时被她撞坏了一个,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上车,赶往机场。   路上又是冗长的堵车队伍,染七的心也跟着焦躁,按着喇叭。   到达北京国际机场时已经花了两个半小时。染七急忙赶往航站楼国际接机口。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悸不安,接机口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著名词曲家Crush的悲惨身世,哪个娱乐版块不想抢头条,呵,染七苦笑。   大量的记者在了那里,几乎人手一台相机,有拿着话筒的,还有拿着小抄的。幸而她有备而来,不至于等会儿太过于狼狈。   顾向南明明是临时决定回国的,消息穿的还真快。   染七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姓名——林秀清。   染七从包中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没有存名的电话,无人接通。   林秀清,你是真的想毁了顾向南。   待下午四五点时,人愈来愈多,染七躲在不远处看着。还有几个小时,顾向南就应该到了。   晚上七点半,一架从美国抵达的航班着陆,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   染七带好墨镜,帽子,挤到了最前方,寻觅着她熟悉的那个身影,一个高挑的身影终于出现。染七不顾机场规则,翻身跨过玻璃,待顾向南走出接机口那一瞬将毯子往他头上一扣。记者们瞬间按下快门,染七给顾向南带上墨镜,至少让记者不要拍到他,毯子依旧盖在头顶。   “七宝,你怎么过来的?”他毫无防备的懵了。   “老公,现在什么都别问,跟我走,毯子,墨镜,什么都不要拿下来。”染七冷静的陈述着,但是她发抖的手出卖了她的内心。   顾向南握住她的手,任由她牵着向前走。   他清楚的听清了周围闪光灯的声音。   是记者。   越是往前,越是走不了,记者拥了上来。   “请问,Crush,您为什么要隐藏身世?”   “Crush,是不是因为您母亲去世的原因,所以您不在拉小提琴。”   “据说你是H集团的继承人,是吗?”   “Crush,眼前的这名女子是您的什么人?”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染七的帽子在推攘中掉落,落下了顾向南脚前。   顾向南现在像个古代的新娘,从他的视野只能看见几双鞋子,他在吵嚷中蹲了下来,将染七的黑色帽子捡起。   他停下了脚步,扯下了盖在头上的毯子。   当他露出容颜的那一刻,闪光灯不再停歇。   染七回过头,看见顾向南在对她微笑,以及他面上的从容。   他绕到她面前,将手上的黑色鸭舌帽给她戴上,动作轻且温柔,他淡淡的开口:“七宝,我没事。”   虽然现场吵闹,但是染七听的真切。   “南!”张明带着一群黑衣人挤进了记者堆,“你没事吧?”   “我们的消息被封锁了,几个小时前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不方便出面,只能让我来了。”张明凑在顾向南耳边说着。   顾向南听过之后点头。   染七透过墨镜,将他的镇定收入心底,她与他十指交握。   记者依旧在拍着,问着。   在张明的保护之下,顾向南到了停车场。   “七宝,你怎么来的?”顾向南扭头问着心事重重的染七。   染七回过神:“啊?开……开车……”   “车呢?”   她环顾四周,在那边。   她牵着顾向南走到他们家宝贝四个环面前,顾向南脸色都不好了。   车的侧面被刮花的不像样,其中一个尾灯坏了,另一个尾灯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场景看着像驾驶逃逸。   顾向南声音有些微怒:“车怎么这样了?”   染七以为他在怪罪她把车撞坏了,弱弱的说:“被我撞的。”   “怎么撞的?”   “撞在了家里的木架那边……”   顾向南蹙起眉头:“然后你继续开?”   “嗯……”   “你!”   “我错了我错了,我会拿去修的。”染七撅着个嘴。   顾向南无奈,她怎么就不明白,他明明是担心她啊。   张明尴尬的回避了会儿,“咳咳——,记者要追上来了,南,先走吧,车我帮你去修。”   顾向南一股怒气牵着染七走到了张明准备的车内。   张明在车上大致讲了下发生了什么,顾向南心中有数。张明停下话语之后,车内气氛有些诡异。   染七头发现在乱糟糟的,低着头不语。   顾向南此时伸过手,将染七的脸面向他,染七看着他的动作,试探着问:“老公?还生气吗?”   他不答。   顾向南替她摘下了带着的鸭舌帽,又摘下了墨镜。在理着她额前碎发时,发现她额上肿起了一大块,占据了三分之一个额头,还有些擦伤。   顾向南脸立刻冷了下来,他用冰冷的手指碰了碰伤口。   染七:“啊——嘶——痛——”   “现在知道痛了,这个又是怎么弄的?”他语气带着训斥。   染七回忆着,是早上那个急刹车,磕了,当时也没在意。   她抿了抿嘴,果然心急则乱。   “我担心你嘛……早上听到车内广播……然后急刹车……”   “急刹车?”   “就是在路上……突然……刹车……”   “路中间?”   “应该……是的……”   “莫染七!”   顾向南突然大声起来,把染七吓了一跳,“你是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染七第一次见到这么生气的顾向南。   她撅着嘴,犟脾气就上来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你——”   他看着她盈着眼泪的眼眶,欲言又止,伸过手将她揽进怀里。   “七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些都绝对不可以。”   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染七贴在他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腰。   顾向南,我只是怕。   回到家,染七打了个电话,“小语,安安乖吗?”   “嗯,都睡啦,你们……还好吧……”林语轻掩上房门,与在门外的相宜相视一眼。   “嗯,都还好。”   相宜用嘴型说:挂了吧。   “那我挂了啊,你好好休息一下。”林语说。   “嗯。”   挂了电话之后,林语和相宜在坐在沙发上盘着腿,林语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她转头问相宜。   “丁相宜,你说染七命苦不命苦。”   “诶……”相宜在一旁叹气。   “好不容易结婚了,媒体又出来凑热闹了,还真有些担心顾向南。”说着又喝了一口啤酒。   相宜拿起桌上的鱿鱼丝撕了一条塞嘴里:“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跟你的吴医生吧,你哥不是还不同意你们的事嘛。”   “别提了。”林语将啤酒一闷到底,“啊——”长舒一口气。   “那你说说你跟路少阳,嗯?”林语坏笑。   相宜白了她一眼,拍了拍手:“睡觉去了。”   “说嘛~说嘛~”   “说屁!”   “屁也是说啊~”   “你——”   染七泡在浴缸里,想着今天事情,水温都有些低了,染七起身,跨出浴缸,走了几步,门突然被打开。   她现在可是一,丝,不,挂。   染七赶紧扯过一条浴巾,遮蔽一下。   顾向南匆匆瞥了一眼:“你还有哪里我没看过?”   “咳咳,都看过了,那你就先出去让我穿个衣服。”   顾向南一步一步靠近,染七向后缩着。   他突然伸出手,染七向后一贴,背贴上了冰凉浴室玻璃。   她忍不住开口:“啊,凉。”   顾向南连忙将她扯向自己:“你是不是傻,嗯?退什么。”   “我,我,我以为……”   “以为什么?”顾向南意味深长的问,另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药膏。   他拧开药膏,拨开了染七的碎发,挤了些涂抹在染七的伤口,刺痛让染七一抖。   温热的气息吹向染七头顶,顾向南在替她呼呼,“还痛吗?”   染七摇头。   顾向南垂下目光,现在这么温顺,都忘了自己处于什么状态了。   趁着染七发愣的时候,他挑起了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染七手指的浴巾掉落。   顾向南环的更紧些,隔着衣服,他可以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以及她身体的温度。   他本来只是想逗逗她,谁知吻着吻着,气息开始紊乱起来,他的手指划过她身后的每一寸肌肤,引的染七颤栗,嘴里轻哼出声。   顾向南及时的停了下来,嘴里扯出了银丝,两人鼻尖相贴。   “穿衣服吧。”他松开她。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在这里要了她。   待顾向南退了出去,染七的脸烧了起来,她赶忙套好睡衣。   浴室惊险一幕之后,大床之上,顾向南拥着染七,没有入睡:“七宝……”   “嗯?”她极累的答。   “算了……你睡吧……”顾向南语气略带失望。   本来快入睡了,被顾向南叫了一声,染七反而彻底清醒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悄悄的说:“安安等他的妹妹等很久了。”   他黑暗中看见了她发光的眼眸,“认真的?”   “我看着像开玩笑吗?”染七嘟了嘟嘴。   “嗯……我看看。”   他覆身上来,吻上了她的眉眼,鼻尖,嘴唇,稍作停留后离开。   “那妹妹叫什么呢?”他声音婉转,悠扬,润泽。   “顾以念。”她绵言细语,有着江南吴侬软语的糯糯之感。   以念,以念。   “好。”   他再度吻上了她的唇,辗转反侧。   一室旖旎。? ☆、第 41 章 ?  染七醒来时,她顺手摸了摸身侧,顾向南早已不在。她下床,走向窗帘,“唰”的一声,春日阳光绵绵,她伸出手挡在眼前,手经过阳光的投影映在脸上,不知是阳光使她眯了眼,还是昨晚的温存,脸上尽显温和。   顾向南此时坐在Crush工作室的会议室内,早晨他来到楼底时,楼下堵满了记者。他把玩着手中的笔,轻轻的敲着本子。   他严肃开口:“谁放出的消息?”   张明看了一眼广岛,广岛点点头,示意可以,“林秀清。”   顾向南转着笔的手停了下来,盯着钢化的笔套发呆,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是为了财产,他早就放弃了。除非她连他母亲留给他的,都想要。   “南。”张明犹犹豫豫的开口。   顾向南抬起头,看向他,蹙起了眉:“嗯?”   张明正色道:“林秀清现在在北京,她比染七早一航班抵达北京,在你回来之前,她还见过染七。”   顾向南眉头皱的更深,眼睛充满着厉色。他前不久得知,三年前,染七离开前,也曾见过她,她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顾向南从怀中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备注My Life。   一个电话插入,一串未知号码,他按下了接听键。   “向南。”那个充满着阴谋诡计的声音叫他,“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广岛和张明看着面色极差的顾向南,有些担心。   电话挂断之后,顾向南站起,对广岛和张明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广岛问:“南,谁的电话?”   “林秀清。”说完之后,带上鸭舌帽,便推门出去。   广岛的内心有些不安,这两人从未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商谈过什么,他想要出去拦住他时,顾向南早已不见,他局促不安,顾向南的电话打不通了。   “张明,打电话给染七,我去追他。”   张明赶紧找出染七的号码。   此时染七正在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昨天机场发生的一切,今天都在娱乐新闻里不断地拿出来评讲着,这就是舆论力量可怖的地方。   “喂。”染七接过电话。   电话那头,张明焦急的说:“染七,林秀清给南打电话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广岛给南打电话,被挂断了,染七,你试试。”   挂了张明的电话之后,染七急忙给顾向南打电话。   不通,依旧不通。   染七找出那串没保存的电话,拨打过去。空号。   林秀清,你真的连最后那点秘密都要说出来吗!   染七拿着手机在原地踌躇,现在怎么办?   顾怀东,对,还有顾怀东。   染七打了第一通电话,是顾怀东的秘书接的,说他在开会,让染七稍后再打,有事可以由她转告,染七语气强烈:“你TM现在把电话给他!”   秘书被吓到了,拿着电话往会议室跑,“顾总。”   顾怀东看着电话皱眉:“我不是说过开会时不接电话的吗?”   秘书:“可是顾总……电话那头的莫小姐很着急……”   “出去。”   顾怀东严厉道。   秘书拿着电话打算退出去,“等等,你说莫小姐?”   “是的,那位小姐说,她姓莫。”   顾怀东拿过电话:“会议暂停。”   莫染七几乎从未主动给他打过电话,除非发生了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情。   “喂?”他低沉的说着。   “顾怀东?”她确认着。   顾怀东听出了染七语气中的颤抖:“是我,有事?”   “打电话给你妈!快!”   “怎么了?”   “顾怀东,你先别问那么多,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里!再晚,顾向南会出事的。”染七说着。   顾怀东示意秘书将他的另一个电话拿过来,他在这头安慰着:“你别急。”   他拨通林秀清的电话。   关机。   “Linda,联系到夫人的司机,确认她现在在哪里。”顾怀东对秘书说着。   染七透过话筒听见了顾怀东的要求,问道:“电话没打通吗?”   “嗯……”顾怀东继续问:“向南……他……怎么了?”   “老板,在擽水茶艺馆。”   染七透过话筒听见了秘书的话,挂了电话,拿起大衣就往外跑。   “喂,染七,在……”   “嘟——嘟——”   顾怀东垂下双眸,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妈,你到底要干什么。   染七每次最怨恨的地方就是,每一次,每一次,她都不能及时赶到顾向南身边。她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正午的太阳,为何依旧觉得笼罩在阴霾中。她不断重复的拨打着那个熟悉不过的号码。   顾向南,这一次你若是再犯病,再不理人,我……   我能拿你怎么办……   她想起了Jane在美国说的话,让别人剖析出顾向南压抑在心的秘密。   那就是两个极端。   “司机先生,麻烦您,能再快点吗?”染七盯着路上的车水马龙,恳切道。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眉头紧锁,眼中盈泪的染七,这姑娘,是发生了什么是这么急啊……   现在中午堵车也很厉害,司机只能抱歉的说:“小姑娘啊,还要一会呢,你别急啊。”   染七咬着嘴唇,眼角一颗泪珠滑落,她不急,可是她怎么能不急。   那可是她的不可或缺。   找回顾向南,她的人生才开始完整,她不想在那上面再把那一块挖去,那才叫痛彻心扉。   擽水茶艺馆。   大大小小的精巧古朴的茶室那么多间,染七想要一间间的查找,却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口。   一个穿着旗袍的工作人员说:“天水阁的林女士茶水打翻了,重上一壶。”   天水阁,林女士。   染七抬头,看着包厢上的每一间,都有雅名。   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染七向那名工作人员来的方向跑去,穿过冗长的木质通道,到达尽头,则是通向二楼的红木楼梯,身后有人追着,染七急忙跑上楼。   二楼则是只有两个包厢,临水阁,月水阁。   染七继续往三楼跑,踩的楼梯踢踏作响。   天水阁。   染七一把拉开门,里面只有一个端庄贤淑的妇女,穿着高雅,但却不是林秀清。   那名女士收到了惊吓,染七深鞠一躬,掩门出去。   不是林秀清。   工作人员就在身后:“小姐,请您出去。”   染七再度感到绝望。   “唰——”这个楼层的另一间包厢传来了茶杯破碎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林秀清的笑声,凄凉,决绝。   染七和工作人员一并向那边望去。   染七跑过去,打开门。   顾向南背对着她,右手捂着左手手背,溢出鲜血,地上一片狼藉,茶水渍,茶杯碎片。林秀清脸上满是绝望,她跌坐在地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却凌乱的很。   “顾向南。”染七小跑过去,抓起顾向南的手。   被茶杯的碎片划开不小的一道口子。   顾向南低头,动容的看着染七:“七宝。”他唤。   染七吸了吸鼻子,“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他不管自己手上的鲜血,将她拥入怀中,一遍一遍的亲吻着她的额头。   “对不起。”他说。   染七抬头望进他的黑眸之中,满是内疚。   “顾向南……”染七唤他。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染七抱住他,眼泪这一刻终于决堤,可是她却在笑。   知道也好,至少你还在。   她本来怕顾向南知晓一切后会找个地方,躲起来,谁也找不到他。   “走,我们去医院。”染七挽着他。   离开前,顾向南回头看了眼林秀清,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染七给广岛和张明道了平安,她放下手机,顾向南站在家中的落地窗前,收入眼帘的是山中别墅的夜景,连绵的山岳,没了都市的繁华与焦躁。   顾向南回想着林秀清阴狠的表情,她用恶厉的话语道出几十年前事情的始末,最终说:“你,顾向南的母亲才是第三者!”   他冷静的听她陈述这一切,没有一字的评价。   “你为什么不反驳?”她鄙夷的问。   他当时冷笑一声,其实他早就知晓,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所以这些年来,累了自己,累了他人,他云淡风轻的说:“我知道。”   林秀清随后跟发了疯一样笑着说:“那莫染七为了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到死也是活该。”   这一刻,他终于把一切都想通了,她的离开,她的不愿说,都只是为了保全他。   哪怕他误会,她都不在乎。   他随后说:“谢谢。”   谢谢你解开了我和她之间最后的一个结。   那一刻,林秀清跟疯了一般,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自己也摔在地上,茶杯的碎片渣有一颗反弹划破了顾向南的手,他捂着手的时候,眼里望着奔溃的林秀清。   他不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有。   他猜,她本来是想看他失控的样子,然而,一切再度脱离了她的掌控。   “老公……”染七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顾向南的身后。   她环上了他的腰,嘱咐道:“左手近期不能碰水。”   他转身,捧起她的脸,柔声说:”你是不是傻呢……你一定是傻,才会这么多年不告诉我。”   染七淡淡一笑:“是傻……”   傻了才会落入你的魔怔这么多年,却心甘情愿。? ☆、第 4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在2015年底前完成,还有几天,就是作者的生日了,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写完《难以》,算是提前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难以》挺短小的,却饱含了我的热情,憧憬着的美好。 希望你们读来,让你们最意犹未尽的是那份自始至终平淡的心境。 回味时,你会发现你一直期待这本书有美好的结局。 要将连载变为红色的已完结,有些不舍。 所以,下本书再见啦~作者还有好多脑洞,好多坑要填~么么哒(づ ̄ 3 ̄)づ   拨开云雾见天日,守的云开见月明。染七躺在顾向南的怀里,问:“老公,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母亲的事。”   顾向南把玩着她修长的手指,拨拨她的刘海:“七岁之前吧,只是记忆很模糊,等到长大,才愈发清晰。”   “小时候,曾听到他们争执,才知道,七宝,我不是被怀着爱而生下来的。”   听到这里,染七心头一紧。   “我更像是母亲的执念,她爱了那个男人那么多年,我有时候在想,母亲有没有得到一丝的回馈……”   染七将她的耳朵更加贴近他的心脏,听着顾向南的心跳声。   “随后我又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件事……”顾向南低头看着大半个趴在他身上的染七,问:“七宝,你在干嘛?”   “听你的心跳。”她抬头,眼睛像发光的珍珠。   她柔声细语说:“现在我这里,这里。”染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心,“承载着我对你全部的爱,我反而要谢谢他们,将你带到这个世界。”   顾向南将她带进怀里,嗅她的发香,嘴角一抹笑:“嗯。”   惊蛰春分三月间,自从林秀清回美国以来,她整日里就坐在别墅的花园,看着前方的风景发呆。顾怀东站在室内望着她,背影是那样的孤单,他这次又隔了许久回家,那日,她回美国,他跑回家,质问她,去中国做了什么。她却失魂落魄,不置一词,眼里满是劳累,她抬头看着他,声音颤颤巍巍的问:“怀东,妈是不是一直都是错的。”   他被她这么一问,哑口无言,随后叹气离开。   今日,老佣人让他回来看看她,他就这么在玻璃门前望了她许久,她老了。   他拉开门,喊了一声:“妈。”   她回头,褪去了浓厚的妆容,笑靥如花:“回来啦。”   美国医院。   顾青云病床前,张友宏说:“顾董,一切办妥了。”   受顾青云嘱托,张友宏将顾青云的财产全部归于了顾怀东名义下,而顾向南的那份,是她母亲留下来的那笔,现在的受益人应该是莫染七。   “还有信……是亲自交到她手里的吗?”顾青云声音极轻的说。   “是的。”   “那就好……”   张友宏扭过头,望着窗外的,想着他初见她,应该也是这样暖气正来的天气吧。   他那时爱着她的姐姐,在她的逼迫下娶她。婚后,在他的冷漠疏离之下,她还是真心以待。待他终于爱上她时,她却旧病复发。他想要帮她治病,却没钱,书香世家如何,那时他觉得,钱才是万能的。   他创立H集团,赚了钱,可是她丢下了他,永远的离开了。   他逃避她已经不在的事实,从那时起,他就冷淡对待顾向南,大家都说顾向南长的像他,可是他却从他的眉眼里,看到她的影子。   秀芹,我后悔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会将自己的真心全部补给她。   而后,他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娶了她的姐姐,他看着与她相同样貌的林秀清,麻醉自己。   他是对不起林秀清的,他也对不起秀芹。   小半年过去,娱乐新闻永不休止,顾向南的这一章,已经被草草翻过,何况还有来自各方的压力,词曲家Crush的身世、家世,没有哪家敢登。   染七躲在厕所半天,看了看手上验孕棒的两根红线,抿了抿嘴。   这回应该是真的吧。   上次染七没有来例假,以为是怀孕了,买了验孕棒测试之后,是两条红线,两人高兴坏了,去医院一检查,医生说是经期紊乱,需要好好调理,验孕棒当然也有出错的时候……   “七宝。”顾向南敲着厕所的门,这是进去多久了。   染七打开门,撅着嘴看着顾向南。   “怎么了?”顾向南问。   她扬了扬手中的验孕棒:“两根红线。”   顾向南皱了皱眉,赶紧走到房里,拿起染七的羽绒服,自己也换上较厚的衣服,拽着她就往医院跑。   做了检查之后,两人异常严肃的端坐在医生对面,看着两人无丝毫喜悦的脸,医生推了推眼镜,心中想着:这两人是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孩子。   “咳咳……这位太太……”   顾向南的眼神开始变得尖锐,医生稳了稳声音:“太太已经怀孕五周了,先生你要……”   医生后面的话,顾向南完全没听进去,他就手慢慢的覆在染七的小腹上,感受着那个小生命。   “先生?先生?”   顾向南回过神:“医生,将注意事项写在纸上,我要带回家。”   完全命令的语气,医生扯了扯嘴角,来医院都是来求我看病的,你倒是指使起我干事了!   回到家后,顾向南不让染七干这,不让染七干那,染七道:“想吃个苹果。”   “你别动,我去洗。”   “想看电视。”   “你别动,我来开。”遥控器明明在手边……   “还要去接安安。”   “你别动,我去接。”   “要去上厕所……”   “你别动,我……”顾向南终于回头扫了一眼染七,思考了一下,说:“要帮忙吗?”   染七从沙发上站起,她觉得她不是怀孕了,是怀炸弹了。   “不要!”   大晚上,安安入睡之后,染七在翻箱倒柜,顾向南赶忙跑出了,“七宝,你在干嘛?”   染七解释道:“怀安安的时候,我写了本怀孕手册,现在可以拿出来看看了。”   “放哪里了来着?”染七挠了挠头,继续找着。   顾向南也帮忙一起找。   染七翻箱倒柜,突然一本书中掉出了一封信,是张律师当时给她的那封。   染七打开,里面还有一个信封,上面写了:给我的儿子顾向南。   “老公,你的信。”顾向南盯着染七手中的信封。   “我的?”   “嗯……我从美国回来那次,张律师给我的,后来给忘了。”   顾向南拿来,拆开,一封手写的密密麻麻的的信,字迹端正。   信的开头:亲爱的向南。落款:爱你的母亲,林秀芹。   顾向南一字一句的读完这一封信,染七也在一旁看着,当看到那一行:妈妈不能陪你了,以后的路要自己走,还有我爱你。   染七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侧过脸,盯着顾向南的侧面的轮廓,看着认真的他说:“老公,妈妈很爱你。”   “嗯。”   在信的最后,还有六个字,是另一个人的笔记:灵魂与你同去。   “老公,这是谁写的。”染七指着那几个字问。   顾向南认得那笔记:“是他……”   染七知道,那个他指的是他的父亲顾青云。   看来,老一辈的两人明明相爱,却未曾真正的道出真心。   这封信,永远的夹在了顾向南的日记本中。   二零一四年初,新年。   染七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干什么都累,脚也总是抽筋。   医生检查,是因为怀了双胞胎,所以这次比往之前更加艰辛。   他们回到苏州老宅,跟染七父母一起过年。   清明谷雨四月天,染七在苏州产下一对龙凤胎。   出了产房,顾向南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累却笑的幸福说:“老公,我们算不算超生啊。”   “不算……说好的足球队。”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北京。   半山别墅,满屋的笑声。   安安已经可以动手拉拉小提琴了,顾向南手把手亲自教,安安随顾向南,对音乐有极高的天赋。   顾以念,顾以逞躺在摇篮里,被染七逗得咯咯笑。   “老公,是不是该出发了。”染七开始整理着装。   顾向南悠闲:“过会儿。”   “老公,广岛结婚啊!”   “急的是广岛,我们不急,没准惠子当场逃婚了。”顾向南教着安安摆着姿势。   染七:“…………”   二零一四年跨年。   林语,吴源,相宜,路少阳,广岛,泽野,惠子,都在顾向南家的半山别墅的门口。   顾向南看了看门口的人,问:“你们来干嘛?”   “跨年啊。”林语说。   顾向南回过头,看着身后忙碌的染七问:“七宝?”   “顾向南,快让他们进来,外面那么冷,是我让他们一起来跨年的。”   顾向南侧开身,大家一窝蜂的涌了进来,立刻占领了沙发,绒毯,还有他的心肝宝贝。   一口一个:“宝宝啊,我是你干妈。”   “宝宝,宝宝,我才是你干妈!”   “念念,来叫干爹!干爹给你一个跨年大红包!”   “逞逞,我是你亲亲亲干爹啊!”   ………………   顾向南翻了个白眼,去跟染七腻歪:“七宝,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人家刚来,屁股都没坐热,顾向南,你好无情哦~”   “说好的二人世界……”顾向南从身后环住染七的腰。   “不,是说好的五人世界,现在是N人世界~”   “…………”   染七来到客厅,一个眼尖瞥见中指上的钻戒,扯着她来到小角落,用着平底锅逼问着:“修成正果了?”   相宜摸了摸戒指:“嗯……今天刚刚求的婚,还没来得急跟你说。”   “喜酒呢?”   相宜害羞的笑了笑:“明年……”随后她转过头与望着她的路少阳对视一眼。   染七抖了抖,还是看这两人斗嘴比较习。   染七望了望吴源和林语在沙发上你侬我侬,然而还得跨过林凡这道坎啊……   “5”   “4”   “3”   “2”   “1”   顾向南在染七额头落下一吻,“七宝,2015年快乐。”   二零一五年,六月芒种夏至连。   顾青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   他应诺,来北京,见到了安安,以念和以逞。   顾向南依旧没有叫出“爸爸”这两个字,但是却在顾青云小睡时,静静的走到花园,帮他盖起毛毯。   染七将一切收入眼帘。   顾向南从顾青云身边蹑手蹑脚的走回来,染七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本书。   顾向南问:“什么?”   染七晃着身体,略带撒娇:“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一直在工作吗,喏,这是我的工资。”   染七其实在家期间,瞒着顾向南,成为了一名业余小说家,写下了他们的故事。   顾向南看了看书名《难以为期》。   “难以为期……”顾向南念着。   “是啊……南已唯七……”染七跟着念。   这里有他们的故事。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   苏州陵园。   天气微寒,染七牵着顾向南的手,将《难以为期》放在长辈们的墓前。   走出墓园,染七望天:“天快黑了。”   顾向南替她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   “嗯,回家吧。”   他在她额角落下轻轻一吻,唇瓣丝丝温暖驱除入冬的寒气,俊逸的脸上洋溢起笑容。   他庆幸,他信命。   还好,爱情发生。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